第675章人生導師

  孫長林送的「炭」，包括二十萬住院押金，主治醫生的特別關照，還有護士的精心照料。

  孫長林還想找一個有經驗的護工，既然汪浩川姐弟已經找好了，那就不用他費心了。他所做的一切，已經讓汪家姐弟非常感激了。

  在把父親的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後，汪靖怡問弟弟：「這二十萬，咱們需要什麼時候還給人家？」

  「我寫了借條，但是他不肯簽字。姐，看情況吧，咱們儘快還給他，只要背上債，我的心裡就很沉重。」

  「嗯，年前我和你二哥剛買了一套新的房子，是為了給和和上學買的。等我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手頭就寬裕了。浩川，你不要太焦慮，你還有我這個姐姐，不管有什麼壓力，咱們倆能互相分擔。」

  「我知道了，姐。」

  汪靖怡先回了工作單位。

  汪浩川決定再多陪謝穎一天。

  謝穎在休息時間經常來探望汪玉春，給他買飯，買生活用品，很用心地照顧他。

  謝穎的同事替她鳴不平：「你家裡那麼有錢，又是咱們醫院重點培養對象，你何苦給這個老頭當護工呢？就因為你跟他兒子談戀愛？」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謝穎笑道：「你不覺得，其實他挺可憐的嗎？」

  「天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都要照顧？」

  謝穎並不氣惱，依舊和氣地說道：「既然眼前就有一個可憐人，還是看著我長大的可憐人，那我能幫他一把，就幫唄！」

  同事撇了撇嘴：「你還真是好心腸。」

  「我也不算好心腸。」謝穎攏了攏頭髮，說道：「咱們小時候都聽過那首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就會變成美好的人間』。這首歌嘛，絕大多數都會唱；可是，『先出一點愛』落實到行動上，卻很難。」

  同事便沉默了。

  謝穎莞爾一笑，繼續給汪玉春奉獻愛心去了。

  汪玉春夸謝穎是個難得的好孩子，謝穎笑道：「汪叔叔，我不過是過來看了幾眼而已，就成好孩子了？那汪浩川為你做了那麼多，是不是天下第一好孩子？」

  汪玉春不再嘴硬了，他強笑道：「當然，浩川和他的姐姐都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那這些誇獎的話，你為什麼不當面跟他說？」

  「嗐！那怎麼說得出口？」

  「當然說得出口啊！我和我媽打電話，我都會跟她說好幾遍『老媽我愛你』，我媽也會說想我，親人之間的表達而已，你怎麼說不出口呢？」

  汪玉春難為情地閉上了眼睛：「你是女孩子，跟你媽媽說那些話是正常的。」

  謝穎卻不依不饒：「親人之間愛意的表達，是不分性別的，你不說出來，汪浩川怎麼能知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呢？……」

  「小穎，你還沒走呢？」汪浩川打了午飯回來：「你留下來一起吃點兒吧！」

  「不了，我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飯，你們父子倆吃吧——汪叔叔，浩川就要走了，你有什麼想跟他說的話，抓緊時間告訴他啊！」

  汪玉春假裝沒有聽到。

  汪浩川收拾好了行囊，在離開之前，他打算去他買的房子看看。自從交房之後，他還一次都沒有去過。

  謝穎下了班，收拾好了書包，一走出診室，便看到了汪浩川的身影。

  謝穎眉開眼笑，男朋友等她下班的場景，她已經幻想過無數次了。

  汪浩川順手接過了她的提包。那個帆布包磨得起球了，汪浩川說道：「你也真是的，何必節儉成這個樣子呢？等我給你買個新的包。」

  「我用這個包，可一點兒都不節儉。」謝穎踮起腳尖，悄悄告訴男朋友：「這是迪奧的托特包，我媽用過了才給我的。」

  「哦哦，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汪浩川誇張地撣了撣包上的灰塵：「對不起，冒犯您了。」

  謝穎忍俊不禁：「不用那麼誇張啦！我也不是很看重這個包，只是我最近寫論文，得拿個大點兒的袋子裝筆記本電腦，翻來翻去，只有這個是最合適的。」

  汪浩川一手拎包，一手牽著女朋友。二人相視一笑，笑容都是幸福的。

  汪浩川說道：「謝穎同學下班的路線是怎樣的？」

  「呃……忙的時候就開車上班，不忙的時候，就走路回家，權當鍛鍊身體。」

  「那今天忙不忙？」

  謝穎神采飛揚：「你說呢？男朋友都在身邊了，我怎麼可能忙呢？走吧，我們去菜市場，先買花，再買菜！」

  「好！」

  謝穎想給家裡買一棵幸福樹，還沒想好是買兩頭的，還是三頭的。聽賣花的人說，買幾頭，就代表家裡有幾個人。現在買兩頭的很合適，可謝穎卻像著了魔，她想買一個三頭的。

  汪浩川淺笑道：「小穎那麼想當媽媽？」

  「那倒不是，我自己都沒活明白，怎麼能當媽媽呢？」謝穎誠實地說道：「我只是想營造一種歡迎小朋友的氛圍。想跟未來的孩子說，這個家庭很幸福，爸爸媽媽很早之前就已經歡迎TA了。」

  聽到這裡，汪浩川愉快地付了錢：「那就買三頭的，顯得家裡熱鬧些。」

  謝穎每周買兩次花，她無比認真地跟汪浩川說，她前些日子買了一束百合，買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她也按照店家說的，充分醒花之後，再把花插到了花瓶里。可是只過了兩三天，那些百合花全都枯萎了。

  謝穎為此很苦惱，她嚴肅地問汪浩川：「浩川，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到底哪個步驟操作錯了呢？」

  汪浩川摸著下巴，認真地苦惱了半天，說道：「真相只有一個……」

  「那是什麼？」

  「你買的花，質量不過關。」

  謝穎噗嗤一聲笑了。

  汪浩川拉著她的手，像是牽著小妹妹的大哥哥：「走，哥今天跟你撐腰，我就不信了，買不到好看的百合花？」

  謝穎心甘情願地被他拖著走，看向他的時候，她的眼裡滿是溫柔。

  二人在花店裡挑了半天，汪浩川又給她買了一棵發財樹。這棵樹的名字雖然俗了點兒，但葉子的形狀還是很好看的。汪浩川說，這棵樹適合擺在謝穎的書桌上。等暖黃的燈光照下來，它會更加好看。

  謝穎便心滿意足地把發財樹抱回了家。她打趣說，汪浩川簡直是一個生活家，能把家裝飾得很漂亮。

  汪浩川說道：「不光是生活家，我還會修理家。小到換燈泡，修馬桶，大到修電器，修水管，幾乎沒有我完不成的。因為……我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兒搬。」

  謝穎的嘴角咧到耳根。

  在回家的路上，她絮絮地跟他吐槽著她不喜歡的幾個同事。比如，有個醫生態度散漫，好幾次給病人開錯了檢查的單子，讓病人投訴了好幾次，可他一點兒都沒有改變；還有跟她同一個團隊的醫生，不管幹什麼都要搶風頭，有一篇論文的思路明明是謝穎先提出來的，但是那位同事卻異常積極，最後發表了，那位同事是一作。

  謝穎經常為這事氣得睡不著覺。

  其實這些情況汪浩川全都了解，他們在信里提起過。但是，謝穎當著他的面傾訴，她的心情會更加輕鬆一些。

  謝穎對這些問題很苦惱，汪浩川便跟他一起苦惱。

  汪浩川說道：「搶你成果的那位同事，你希望我教訓他一頓嗎？我現在的身手特別好，只要我收拾他，保准他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你。」

  謝穎驚呼：「你瘋啦？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打了他，把你的前途搭上，那是很不划算的。」

  「你整天跟這種人生氣上火，也是很不划算的。」

  謝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小穎，我們生活在群體中，難免遇到讓我們倒胃口的人。你不喜歡他，以後遠離他就是了，在跟他打交道的過程中，凡事留個心眼。因為，有很多令人討厭的人，你不能拿法律審判他，也不能用暴力威脅他，那就敬而遠之。如果他問你為什麼對他冷漠，那你就說——我有嗎？沒有啊，我對你沒有任何意見。你這麼問我，難不成你對我有意見？」

  「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汪浩川習慣走在道路的外面，護著謝穎走在裡面。他牽著謝穎的手，輕聲說道：「有很多人的行為令人無法理解。比如，為什麼要一邊騎電動車，一邊用手機打字？為什麼商場裡面明明張貼了禁止吸菸的海報，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吞煙吐霧？小穎，咱們倆都是從軍校出來的，規則感和秩序感都要比別人更強一些。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按照規則生活。如果你一直盯著那些小事，那你就會很累。有很多事的確應該認真，但不至於過分較真。」

  「好啦！」謝穎衝著汪浩川做鬼臉：「你又變成了我的人生導師了。」

  晚飯是汪浩川做的，獨立生活讓他練就了一身好廚藝。他在廚房裡忙活，謝穎給他打下手，小狗懶懶地趴在謝穎腳邊，靜靜地守護著他們。

  謝穎感慨，眼前的這幅情景，她真的幻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