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讓人掃興的父子

  汪浩川不想接受孫家人的禮物，仔細想想，他也沒有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就算他不救孫家人，他們也會被消防隊員救走。火被滅得很快，就連受輕傷的群眾都沒有。

  所以，當孫世垚打電話時，汪浩川很委婉地拒絕了：「你們家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接受你們家的好意。」

  「可是我爺爺很想見見你。」

  汪浩川說道：「可我真的沒有時間，我很快就回學校了，這幾天在我大姨這裡幫忙呢。」

  孫世垚便如實跟爺爺匯報，他喊不動汪浩川。

  老爺子很是鬱悶：「因為你跟他是情敵，所以他不想到咱們家裡來？」

  「……爺爺，你別這麼說。他和謝穎，都不是小心眼的人。」

  「可是他確實對我們家有恩，無論怎樣，我們都得報答他啊！」

  從家人和汪浩川的描述來看，孫世垚並不覺得汪浩川值得大張旗鼓地感謝。但是，既然家人都認為應該謝謝他，那他就不多嘴了。

  「垚垚，你是不是在想，他都拒絕幫助了，我們為什麼還要感謝他？」

  孫世垚一激靈，爺爺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便老老實實地說道：「我的確是有點兒不理解。」

  「我更多的是想感謝他挺身而出的勇氣。」

  「嗯……」孫世垚點了點頭：「說實話，我也很佩服。」

  「現場那麼多年輕人，只有他和他的朋友衝進了火場，幫著轉移病人。垚垚，你想想，如果你在現場，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家人被困在火場裡，那你有勇氣衝進去救人嗎？」

  孫世垚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不敢，我只敢打火警電話。」

  「所以，有勇氣的人是非常難得的，因為他在身邊，我們才能不慌張，他帶給我們很多精神力量，不應該冷了他的心。」

  「爺爺，我明白了，我會再次邀請他的。」

  「不用，你打聽打聽，他的家在哪裡，我們親自去他家裡道謝，這才是感謝別人應該有的姿態。」

  「好的，爺爺，那我再問問。」

  再次打電話，汪浩川頗感意外，但他依舊誠懇地婉拒了孫家的好意。在離開家之前，他會一直待在鄉下，他要多幫大姨干點兒活。

  孫世垚說道：「沒關係，無論你在哪兒，我爺爺都會去的。你不告訴我，那我就問小穎。」

  「不用啦，小穎也不知道我大姨在哪個村。你們一家知恩圖報，很有良心。我救了有良心的人，那我也很開心。行啦，就此別過了。」

  為了完成爺爺的任務，孫世垚只能給謝穎打電話。謝穎很是為難，她告訴孫世垚：「既然浩川不願意說，那我也不能出賣他。孫同學，你那麼善良，應該不忍心讓我為難吧？」

  孫世垚真沒轍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的嘴巴怎麼如此嚴實？這讓我怎麼跟我爺爺交差？」

  「孫同學，浩川出手相救，肯定不是圖你家的回報。他本來就很低調，性格也比較靦腆，你就別再找他了。」

  當孫世垚把這個情況匯報給爺爺時，孫長林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思忖道：「還真有這麼倔強的人？他簡直比我那些刁鑽的客戶還難搞，我就不信，我見不到他了。」

  「那，爺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試？難不成，要找警察……」

  「你動動腦筋！」孫長林說道：「在網上發個帖子，尋找衝進火場的英雄。聯繫媒體，讓他們寫報導，把這件事情弄大，總會有認識他的人聯繫我們。你這個年輕人，腦子還不如我這個老人靈活！」

  孫世垚並不生氣。爺爺說的是事實，他的才智確實比較平庸，這點他從來都不否認。

  過了一天，孫長林就出現在了汪玉春面前。

  看到如此有派頭的老頭兒，汪玉春莫名緊張。他一個小老百姓，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大人物？他下意識地就要關門。

  孫長林抓住了門，讓隨從們到一邊等著，他和藹地問道：「請問，這裡是汪浩川的家吧？」

  「是，你們是……」

  「我們是找他來道謝的。」孫長林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兒子在火災里救了很多人，可是他很低調，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沒辦法，我們只好找到家裡來了。」

  汪玉春需要一定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量。

  孫長林說道：「我想給他的單位送一面錦旗，也想給他一些物質方面的鼓勵，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汪玉春說道：「那是他的事，你得跟他商量。」

  ……

  孫長林頓住了。

  這汪家父子絕了，能讓他無語好幾次。

  汪玉春就在門口跟他說話，沒有把他請進家裡的意思。汪玉春冷冰冰地說道：「我兒子沒告訴你們地址，那你們是怎麼找過來的？」

  「哦，你放心，我們是在網上發信息找到的，希望沒有侵犯到你們。」

  「哦。」

  汪玉春答應一聲，便跟孫長林僵在了那裡。

  孫長林幹了一輩子實業，跟無數人打過交道，可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讓他尷尬的沉默。

  汪玉春撓了撓耳朵，說道：「我兒子什麼都沒跟我說，他現在也不在家。你們要感謝他的話，那就去找他吧！」

  「嗯，好。」孫長林居然就有了幾分卑微的神色，招招手，讓孫子把酒拿過來：「這是給您的一點薄禮，還請笑納。」

  汪玉春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不不不，我可不能收。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怎麼敢收你的禮物呢？」

  ……

  這對父子可真是絕了。

  汪玉春繼續推辭：「你要是送，就送給我兒子，我真的不敢收。」

  連著幾天被這對父子拒絕，孫長林也有些火氣了。不過，這對父子的原則性倒是挺強的，這年頭，這樣的人確實不多了。

  但是，這對父子真讓人掃興！孫長林嘆著氣，轉身便走。或許是老人佝僂的身影讓人心酸，汪玉春說道：「你找我兒子嗎？我帶你去找。」

  孫長林總算有了一點興致：「你告訴我地址，我導航過去就行了。」

  「鄉下地方不好找，我給你們指路。」

  鄉下的路雖然修好了，但還是很崎嶇。為了避免尷尬，汪玉春每隔幾分鐘就要給兒子打個電話，但是兒子一個都沒有接。

  他忍不住吐槽：「臭小子，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

  聽起來，父子關係並不親密。

  汪浩川大姨一家居住的村子離縣城不遠，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進了村，汪玉春指揮著司機。小村子裡鮮少有這麼氣派的車，這一路上有很多人駐足觀望。

  汪浩川拎著一個豬食桶，正要去大姨家的豬圈裡餵豬。

  汪玉春率先從車上下來，氣勢洶洶地走到兒子身邊，一把奪下豬食桶。

  汪浩川愕然，不知哪裡得罪了父親？

  「你這個小子，你去哪裡救火了？你不要命了？救火是消防員幹的事，你去湊什麼熱鬧？你活膩了？想找死？」

  汪浩川聽明白了，原來，爸爸是在擔心自己。他肯定憋了很久，才說了這麼一長串。

  汪浩川還沒說話，汪玉春又說道：「你受傷了沒？有沒有燒傷燙傷？呼吸道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汪浩川用平靜的語氣跟父親說道：「爸，我一點兒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

  「擔心？哼！誰擔心你？」汪玉春一口否決了自己的心意：「我就是不想讓你惹事，你別給我添麻煩！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出家門，別回來給我添堵！」

  汪浩川淡然一笑，給豬餵食：「我這不是主動離開家了嗎？咱倆互相眼不見，心不煩。」

  既然兒子沒事，汪玉春懸著的一顆心就落下來了。他也不在意兒子跟他頂嘴，而是拿出一根煙，說道：「人家找上門來了，要跟你道謝。我做不了主，你跟他們說吧。」

  說罷，汪玉春像是擔心被兒子罵，趕緊躲到一邊去了。

  豬圈的味道很是刺鼻，幾位來客都忍不住皺起了鼻子。汪浩川放下豬食桶，摘下套袖，主動走向孫長林。

  「老人家，您身體可好？」

  「好，很好。」孫長林打量著汪浩川，一臉不可思議：「聽說你是博士，你還在家裡餵豬？」

  「不光餵豬，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農活，我就儘量幫我大姨干，要不她太辛苦了。」汪浩川指著不遠處的豬圈，說道：「那堵牆也是我砌的。」

  孫長林連連點頭，稱讚道：「你是個文化人，可你拿得起筆，也扛得起鋤頭，我很佩服你。」

  汪浩川自信地笑了笑：「我還能扛得起槍呢。老人家，我上的是軍校。」

  孫長林肅然起敬：「小伙子，怪不得你挺身而出，表現得那麼勇敢。原來，你還是一名軍人。這樣，我更想認識你了。」

  「老人家，您能找到這裡，我確實非常感動。我並不是清高，更不是看不起您給的獎勵，而是……我穿的衣服就已經決定了我的責任，只要人民群眾有危險，我當然要挺身而出。」

  「你盡職盡責，那我這個普通群眾，也有權力表達自己的感謝。」孫長林打開車門，真摯地邀請道：「請你吃頓飯，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