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音樂愛好者

  在2009年的春節假期，謝穎去姑姑家住了幾天。

  姑姑搬了新家，嶄新的電梯房，三室兩廳兩衛。考慮到老人孩子一起居住，他們只做了簡單的裝修。二人審美不俗，房子透著一股簡約的美感。

  謝慶收贊助了妹妹新家裡的電器，去溫居時，還帶了很多綠植。他打量著妹妹的新房子，眼饞不已：「我也要換套這麼好的房子。」

  李成德跟他開玩笑：「以你現在的財力，買別墅也不在話下。我們家這個小房子，還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謝沖和謝穎都離開家了，平時只有我們一家三口住，住那麼大的別墅幹嘛？空蕩蕩的，還要費那麼多力氣打掃。等哪一天，孩子們都回來了，爸媽也跟我們一起住了，我再考慮買別墅。」

  就像眾人夸的那樣，謝慶收是個很樸實、不貪心的企業家。

  謝穎看著二叔，總會想起周爺爺和華叔叔，他們跟二叔一樣，都靠勤勞和真誠發家致富，但是他們又不貪圖富貴，錢夠花了就行，他們對繁華沒有太多的嚮往。每天有小酒喝，有好煙抽，能讓家人活得舒服，就很好了。

  謝穎也希望自己不要當一個貪心的人。

  謝穎在QQ空間上傳了幾張母校的照片，孫同學立刻在照片下面留言：「你到港城了？」

  謝穎曾經答應過他的，只要有機會去港城，就會跟他聯繫。

  可是她疏忽了，她並不想主動聯繫孫世垚，也忘了屏蔽他。

  孫世垚給她打電話，邀請她幫一個忙。

  那天晚上，一個玩音樂的朋友要在他運營的livehouse演出，孫世垚想邀請謝穎當演唱嘉賓。

  謝穎說道：「你覺得，我的實力能撐得起來嗎？」

  「當然能！你的歌聲有直達靈魂的魅力，這比任何唱功技巧都重要。」

  「吁……」謝穎長長嘆氣：「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你讓我去酒吧幫忙，那你想讓我唱什麼歌？我需要時間練習啊！」

  「就唱《橄欖樹》不行嗎？在我心裡，你比原唱唱得都好聽。」

  「你太抬舉我了，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我怎麼敢跟原唱相提並論？」

  「小穎，就是玩玩而已，不是正式演唱會。我這麼真誠地邀請你，希望你能賞光。」

  再推辭下去，那就不禮貌了。

  謝穎微微嘆氣，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吧。」

  早在前年，孫同學就從大學畢業了。他曾經說過，畢業之後，他會回到家鄉經營他的咖啡館，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他考了本校研究生，並且一次就成功上岸了。

  謝穎對他的選擇感到驚訝。因為在她印象中，孫同學並不是一個願意努力的人，他本人也更喜歡安逸的生活。但是，他居然選擇了艱苦的考研，而且一次就中了。

  在他風輕雲淡的背後，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在收到本校的錄取通知書之後，孫同學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他在校園網上發了一條說說——在努力之後得到了理想的結果，我是幸運的。

  後來，孫同學跟謝穎說，他的成長環境過於安逸，成長路上順風順水，「考研」是他第一次憑藉自己努力得來的成果，他非常有成就感。他希望讓謝穎看到他更多的可能性。

  謝穎想了想，什麼可能性？他以後會更加優秀的可能性？

  不管怎麼說，他努力考上研究生，的確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謝穎跟孫世垚還在同一座城市，不過他們一個學期頂多見兩三次面，而且都是跟同學一起見。在謝穎前往災區救援之後，他們一次都沒有見過。

  按照手機上發來的地址，謝穎找到了孫世垚經營的酒吧。更確切地說，是他的好朋友租了孫家的一個廢棄的酒窖，孫世垚是個收房租的，也是掏錢買設備的。

  謝穎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孫世垚說道：「你要是想唱歌，就先上去試試，設備都是從日本進口的，國內比這好的沒幾家。」

  謝穎驚訝地睜大眼睛。

  孫世垚生怕她不相信，說道：「我從來不吹牛，這也沒什麼好吹牛的。我也不靠這個賺錢，就是喜歡而已，在這裡能遇到很多喜歡音樂的朋友。」

  謝穎羨慕地說道：「有錢真好！不光自己玩音樂，還能讓朋友玩得起音樂。」

  「我自己不會玩音樂，小時候學過鋼琴，早就忘記了，所以，我只能稱得上音樂愛好者。」

  謝穎突然想起了他的咖啡店：「孫同學，咖啡店還開著嗎？」

  「開著。」孫世垚說道：「就是不賺錢。」

  ……

  孫世垚說道：「那個咖啡店聚集了一群文學青年，他們經常在那裡聊文學。那個我是真插不上嘴，只是偶爾過去喝杯咖啡。」

  「……那，你是不是還要往裡貼錢啊？」

  孫世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沒算過誒，就算花，也花不了多少吧？否則，我的生活費會捉襟見肘。」

  「做你的朋友真幸福。」謝穎由衷地說道：「朋友們的愛好，都靠你養著。如果穿越到《水滸傳》里，你一定是柴進一樣的人物。」

  柴進？

  孫世垚對這個人不熟悉，不敢輕易接謝穎的話，只能靦腆地笑。

  當天晚上來酒吧演出的是一個非常小眾的民謠歌手，謝穎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是他唱得確實挺好聽的，他的歌詞寫得清新脫俗，讓人耳目一新。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手請不起嘉賓，謝穎便是唯一的嘉賓。她抓著話筒，害羞而又真誠地跟觀眾說——她並非專業歌手，只是音樂愛好者，所以，她拿得出手的歌曲寥寥無幾，這幾年來，她幾乎靠著一首《橄欖樹》走天下。

  觀眾們全都笑了起來。

  謝穎一開口，台下就安靜了。

  她唱完了，觀眾還意猶未盡，非要她再來一首。

  民謠歌手非常有風度地開起了玩笑，躲到後台，把舞台完全交給了謝穎。

  謝穎雖然很難為情，但是她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再唱一首《天黑黑》吧！我非常喜歡孫燕姿的歌，希望會唱的朋友們一起唱。」

  《天黑黑》的氛圍也非常好，民謠歌手也回到台上，跟她一起唱了起來。

  那天晚上，謝穎又唱了一首《夢裡花》。清澈空靈的嗓音讓觀眾們聽得如痴如醉，掌聲持續了很久。

  在唱完《夢裡花》之後，不管觀眾如何挽留，謝穎一溜小跑下了台，她不能再搶人家的風頭了。

  孫世垚一直帶著痴漢笑容凝視著台上的謝穎。她扎著普通的馬尾辮，穿著一件白色毛衣、一件暗紅格背心連衣裙，她只是略施粉黛，就非常迷人。

  到了後台，孫世垚給她遞了一瓶水，說道：「說真的，我現在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我要開一家唱片公司，然後把你簽下來。」

  ……

  謝穎一口水噴了出去。

  孫世垚說道：「當然啦，我這是開玩笑的，我沒有能力駕馭大公司，而你是未來的軍醫，怎麼可能當歌手呢？我只是覺得，你這幅好嗓子，不出唱片太可惜了。」

  「大家都這麼說，看來，我不能浪費我的好嗓子。」謝穎得意地說道：「我去災區救援的時候，不管是同學，還是受災群眾，大家都喜歡聽我唱歌。」

  「如果你不從軍，一定是個人氣很高的歌手。」

  謝穎灑脫地說道：「只要有人能從我的歌聲中得到安慰，不管我當不當職業歌手，那根本沒關係。」

  謝穎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一瓶水。她搖了搖頭，說道：「唱三首歌，我就喘成這個樣子了，我這個體力，肯定當不了職業歌手，一場演唱會，就要又唱又跳兩三個小時呢。」

  一個身材高挑、打扮精緻的中年女人走進了休息室，謝穎以為是工作人員，剛要起來打招呼，孫世垚卻驚喜地喊了出來：「媽！」

  咦？這個女人，是孫世垚的媽媽？

  毫不誇張地說，謝穎真以為她是孫世垚的姐姐。

  她染著酒紅色的頭髮，扎著高高的馬尾，戴著一對超大耳環，一雙皮靴沒過膝蓋。如果她是孫世垚的媽媽，那她的歲數大概在五十歲上下；可是，謝穎卻覺得她頂多三十五歲。

  孫世垚熱情地介紹道：「小穎，這位就是我的媽媽，你喊她任大夫就行。」

  「喊什麼任大夫？」孫世垚的媽媽爽朗地說道：「叫我任姐不好嗎？」

  謝穎反倒害羞起來：「『叫『任大夫』太生疏了，喊『任姐』又不夠莊重，我還是喊您一聲『任阿姨』吧，希望您不要介意。」

  「哎喲，這個女同學不光歌唱得好，人長得漂亮，就連嘴巴都這麼甜。我可真是太喜歡你了。」

  謝穎把頭垂得更低了些。她不擅長說客套話，剛才她說的那幾句，已經讓她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

  孫世垚給媽媽倒了一杯溫水：「我們的大忙人任姐，怎麼有時間來這裡？」

  「我想豐富一下自己的精神世界，來感受一下小型演唱會的魅力。」任大夫笑嘻嘻地說道：「果真名不虛傳，在狹小的空間裡開演唱會，確實更有氛圍，也更能感受到歌手的魅力。」

  任大夫頓了頓，又打量著謝穎，說道：「今晚最大的驚喜就是這位女同學。你唱的那首《橄欖樹》真的太好聽啦！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大學時光，那時候，要是誰能一邊彈吉他，一邊唱《橄欖樹》，那絕對是校園裡面最有人氣的歌手。」

  「我也很喜歡那首歌。雖然，它比我的歲數還要大，但我就是很喜歡。」

  任大夫笑眼彎彎，熱情地伸出了手：「為我們共同的愛好握手！」

  任大夫太熱情了，謝穎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硬著頭皮說：「任阿姨，您特別像日本歌手中島美雪。」

  任大夫立刻拍手，孫世垚也驚喜地站了起來：「哇！這可真被你說准了！我從很早之前就跟我媽說，她特別像中島美雪，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歌手之一。」

  謝穎也非常喜歡中島美雪，她寫的很多歌曲都可以被稱為「人生歌」。但是中島美雪已經頗有些年紀，很少有同齡人知道她。

  在那一刻，謝穎突然跟孫同學有了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他們找到了共同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