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王牌替補(下)
2024-10-15 19:19:51 作者: 親親雪梨
周可行回來了,馮玉珍頓時覺得上了四個菜的飯桌太寒酸了。她解下圍裙,要去華家再拿幾個菜,周可為制止了她:「奶奶,我回來只有幾個小時,簡單吃兩口,就要去看我哥。說實話,如果不是小穎硬拉我來,這會兒我已經到醫院了。」
「啊?!只有幾個小時啊?怎麼這麼趕?」
「嗯……我有點事情要辦,好不容易有了這一天的假期,明天一早我就得趕回駐地。」
「哎喲……好幾年回來一次,還是匆匆忙忙的。」
「能回來這一趟,我已經很知足了。」
馮玉珍炒了兩個青菜,熱了幾個豆角包子,切了一盤五香熏鮁魚,還切了一盤玉榮火腿,全是家鄉的味道。周可行不跟他們客氣,吃得迅速而又安靜。他的食慾一向很好。
馮玉珍疼愛地看著他,說道:「看你吃飯這架勢,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挨餓了呢。」
「確實餓了。」周可行實話實說:「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怎麼吃東西。」
這孩子忙著趕路,吃不上飯。馮玉珍驟然心疼,也顧不上吃飯了,從碗櫃裡拿出了幾個火燒,又切了一塊五香牛肉,拿了幾根火腿腸,裝進一個袋子裡,說道:「路上吃,別餓著。」
「謝謝馮奶奶。」周可行說道:「不是我捨不得花錢,而是花錢也買不到這麼好吃的家鄉味道。」
「嗯,離家這麼多年,肯定很想念老家的口味。」
周可行不跟謝家客氣,這讓謝家人很開心。他剛一落座,就澄清了自己並不一定會參加閱兵的事實,謝家人沒有絲毫的失望,熱情也絲毫沒有中斷,他們都說,回都回來了,工作上的事情暫且不要提了,吃飽飯,休息好,比什麼都重要。
周可行一下子就放鬆了。他確實回到家了。
周可行的黑眼圈很嚴重,謝宏軒想讓他午睡一會兒再去醫院,但是考慮到時間緊張,他還是急忙給兒子打了電話,讓他帶周可行去醫院。謝慶收籌劃著名買輛小轎車,但壓力還是有點大。重新創業幾年了,他依然騎著摩托車,轟隆轟隆地穿越在大街小巷。
周可行再三表示,他可以打車去醫院,但是謝家人太熱情,他無法拒絕。謝慶收動作很快,不過十幾分鐘就到家門口了。他得意洋洋地說道:「不是我吹牛,計程車都沒我跑得快。」
「這倒是實話。」謝宏軒說道:「除了門口這條大路,來城的路況並不好,尤其是在醫院門口,確實是摩托車跑得更快。」
「那就多謝了。」周可行恭敬不如從命,跨上了摩托車。
謝慶收說道:「我騎得很快,你可別害怕。」
周可行淡淡地笑了。
謝慶收恍然想起來,人家是開戰鬥機的,高度和速度,人家沒有一樣在怕的。
來城的變化很大,很多樓房拔地而起,環境優美的住宅區比比皆是。周可行想著,或許該給爸媽買一個樓房住了。
風馳電掣地到了醫院,謝慶收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周可行,讓他有什麼事情給他打電話。周可行道了謝,看著高大的住院部樓房發呆。謝慶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要是太難過,那就哭一場。哭出來,就會好受很多。」
「二叔,當年……你大哥離開的時候,你是怎麼調整過來的?」
「我?」謝慶收仰起頭,說道:「抽菸,喝酒,打架。」
周可行瞳孔地震。
這三樣,哪一樣他都不能幹。
謝慶收苦笑道:「開玩笑的,那時候我當都當爹了,不能幹那些離譜的事了。不過,我確實喝了不少酒,醉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醒來還是一樣的難熬。沒辦法,只能熬……我大哥的死,就像一根魚刺,卡在我的心口上。時間過去久了,我習慣了那根刺,不那麼痛不欲生了。但刺一直在那裡,心裡就一直不得勁。」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不難過的辦法。」
「怎麼可能不難過?那是我的親兄弟,是我的大哥!」
周可行說道:「看來我看了那麼多書,白看了。一直難過才是正常的。」
原來,他一直在預習著如何送別,如何讓自己不難過。
謝慶收安慰道:「你先別那麼悲觀,你大哥還沒有走到最後那一步。」
周可行低頭苦笑。衝著謝慶收擺了擺手:「二叔,謝了,我先去看我哥了。」
謝慶收點頭。周可行的背上像是馱著一座大山,他的步履沉重而又疲憊。
當周可行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薛琴還以為自己累出幻覺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可為努力支撐起了身子,用盡力氣喊道:「老二?」
饒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周可行還是吃驚得合不攏嘴巴。
周可為重新跌回了床上,苦笑道:「我就說,不要做過度治療,你們在我身上插滿了管子,把我弄得像個八爪魚,把老二都給嚇到了。」
嚇到了倒不至於,但周可行的心臟卻真實地疼了起來。哥哥到底遭受了多少罪啊!
周可為精神不濟,說了幾句話,就閉上了眼睛,呻吟聲在病房裡迴蕩著。他的呼吸太弱了,似乎在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呼吸和心跳就全都斷了。
在不知不覺間,周可行一直握著哥哥的手,片刻也不想鬆開。
薛琴見狀,擠出笑容來,說道:「太難得了,你跟你哥哥這麼親近。」
周可行依然沒有鬆開哥哥的手。媽媽說得對,他很少跟哥哥有這麼親昵的舉動。他害羞,內斂,不善言辭,更不善於表達。可是他很愛自己的哥哥,他倆一起在媽媽肚子裡待了九個月,又在一張床上度過了童年時期,他們一起度過了少年歲月……周可行難過地想著,他們剛剛邁入青年,就要說再見了。
「你哥哥比前幾天好多了。」薛琴靠在二兒子身邊,輕聲道:「那天晚上血氧幾乎掉到了零,我連他最後要穿的衣服都拿出來了,可是他堅強地挺過來了。他說,我還沒見到老二呢,怎麼可能撒手走了呢?」
「那我是不是不應該回來?」周可行的睫毛都濕漉漉的:「是不是見到了我,我哥就了無牽掛地走了?」
「不能這麼說。就算他真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那反而是一種解脫。」薛琴的眼睛通紅,傷感地說道:「他說了很多遍,不做過度治療,不勉強維持生命。順其自然,他要走得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