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東方亮一家

  旁白：「任何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要學習別的民族，別的國家的長處，學習人家的先進科學技術。」

  1980年中秋節。

  東坡集村西。

  伴隨著一陣噼里啪吧的鞭炮聲我們的故事由此開始。

  今天老東家雙喜臨門，東方亮的女兒和孫女雙滿月，酒席排滿了小院子，登門賀喜的鄉親烏央烏央的來了一大群。

  「方亮，恭喜恭喜。」

  「東大夫，給您賀喜了。」

  「老東，可以啊，老當益壯啊。」

  東方亮笑呵呵迎接著一個又一個街坊和親朋。

  老東家三兒兩女，東方亮的孫女便是老大東樓的女兒。

  老二東閣、老三東風、老四東婷、老五便是剛滿月的東華。

  東閣和東風滿頭大汗地忙前忙後，東婷沏茶倒水喜笑顏開地照顧鄉親。

  大鍋菜的香味很快就溢滿的院子。

  客人入席，東閣和東風跟著東樓挨桌敬酒，看著五斤裝的高粱酒見了底，哥仨真是即高興又心疼。

  好不容易東閣和東風得著閒，湊到旮旯里嘮起了家常話兒。

  「你在生產隊還習慣吧？」

  東閣作為二哥自然要關心一下剛剛參加工作的東風。

  「肯定習慣，必須習慣。」

  「工分掙了不少了吧？」

  東風警惕地看向東閣，「二哥，我聽說你最近在四處借錢，你跟兄弟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東閣訕笑道：「我能有什麼難處，這不改革開放了嗎，我想做點小買賣。」

  東風立刻支棱起來，「你想做什麼買賣？」

  「進點服裝，上次去隊長家看電視，裡面的明星穿的衣服叫什麼牛仔褲，可英氣了。」

  東風正在猶豫間東閣補充道：「你是不是怕我賠了？就算賠了至少衣服咱可以自己穿對吧。」

  東風咬牙道：「行，但你得帶我一塊去。」

  「那可不行，一來你太小了，二來咱妹和咱侄女剛滿月，家裡家外正是用人的時候，咱倆都走了萬一家裡有點事咋辦？」

  東風不由猶豫下來，東閣也不急，耐心地等著他想通。

  這會，年僅十三歲的東婷正在屋裡伺候老娘，時不時地逗唄逗唄小妹妹。

  「媽，我聽說我二哥最近在四處借錢，你知道他要幹什麼嗎？」

  馮桂珍也挺意外，順嘴就重複了一句，「借錢？」

  年紀大了沒奶水，孩子吃不上奶一直哭，馮桂珍心裡著急就把孩子塞給東婷。

  「把孩子抱你嫂子那屋餵口奶，把你二哥叫進來我問問。」

  「哎。」

  東婷還蠻興奮，帶著愉快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妹妹，給她裹上小被子抱出門去。

  馮桂珍隱約聽到屋外的說話聲。

  「呦，怎麼抱出來了？」

  「我媽沒奶水，給我嫂子抱去餵兩口。」

  東婷把孩子抱到嫂子這屋，倆屋隔著一間房。

  東方亮的家一共三間房，中間小廳兩邊通鋪。

  東婷年紀大了，仨哥一塊兒動手給她蓋了間小東屋。

  東樓結婚後兩口子單獨占了一個屋，東閣和東風哥倆跟著父母擠大炕。

  話說東閣哥倆正閒扯著，東風年紀小，到底也沒個准主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這事我得問問媽？」

  「那你還問問爸不？」

  東風沒聽出二哥話里的埋汰，接了一嘴，「那倒不用，只要媽點頭就行。」

  正說到這東婷出來招呼道：「二哥，媽叫你呢？」

  「叫我？叫我幹啥？」

  東婷張口就扯了一句，「媽沒奶水，知道你有路子讓你去給買奶粉。」

  東閣不疑有他，立刻就要動身去買奶粉，卻被東婷一把拉住，「你二不二，媽叫你呢。」

  東閣總算納過悶兒來，懶得搭理妹子進了屋去。

  馮桂珍見了東閣直接就詢問，「二啊，我聽小四說你在借錢，是遇到傻難事了嗎？」

  「沒得事。」東閣不承認地說道，「我妹那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句話有兩句半是假的。」

  馮桂珍看著東閣，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二啊，你妹說瞎話我一眼就能看透，她那個假話精都瞞不過我何況是你。」

  東閣一時無語，馮桂珍繼續說道：「你們哥幾個就你老實，但我知道你心裡可野著呢。你跟我說實話，你借錢幹什麼？」

  東閣一看瞞不過去只好如實相告。

  馮桂珍嘆了口氣招呼東閣，「二啊，你過來。」

  東閣以為老娘要揍他，老老實實地湊過去，誰知老娘卻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個手絹，打開后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票子。

  「我這裡有一百塊錢，你拿去吧。」

  東閣這能要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媽，我不能要你的錢。我聽東婷說你沒奶水，是真的嗎？」

  馮桂珍點了點頭，「所以這錢是讓你買奶粉的，你要去南方應該能買到奶粉吧？」

  東閣點了點頭。

  馮桂珍便把錢塞進他的手裡。

  「別多買，有一袋就行，小孩子終究還是餵奶水好一些。你嫂子正好可以幫著喂喂，要是有合適的營養品你給她買點。」

  東閣默默地把錢接了下來，眼眶裡濕潤潤的，他扭身過去說道：「媽，你歇著吧，我先出去忙了。」

  東閣正要抬腳又聽見老娘語重心長的話。

  「二啊，錢別亂花，你掙了錢咱們全家都能跟著享福，但要是賠了就收收心，老老實實的結婚成嗎？」

  東閣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一串淚水忍不住地淌了出來，他沒敢抹，只是把包錢的手絹緊緊地攥在了手裡。

  「二啊，過了年再走吧！」

  東閣出了門，耳畔迴響著老娘的話，他低頭抹了把眼淚。

  正好抱著孩子的東婷回來差點撞一塊兒。

  東婷沒瞧見二哥的情緒脫口埋怨了一句，「你看著點，瞎矇坑。」

  東婷進了屋把孩子擱在老娘的身邊喜滋滋地交代道：「媽，我嫂子說了，她奶水足得很，餵倆孩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馮桂珍欣慰地說道：「你嫂子是個好人，以後你們兄弟姐妹可得好好對待她。」

  「那還用說。」

  「你玩會兒去吧，瞅瞅你爸忙完了沒，把他叫進來。」

  「哎，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