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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55:30 作者: 大米
向鵬飛道,「我和莊筱婷上高三,大舅媽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起床給我們燒早飯,午飯晚飯也變著花樣做,衣服幫我們洗得乾乾淨淨,什麼家務都不讓我們沾手。莊筱婷偷偷哭了兩次,說大舅媽給她的壓力太大了,我們一考完,大舅媽就累病了……」
莊樺林脫口而出,「你大舅舅已經答應了,你大舅媽沒法反對的……」
莊樺林話還沒說完,看到向鵬飛驚詫萬分的眼神,猛地剎住。
莊樺林滿心悲哀地想,我確實越來越像我媽了。
向鵬飛重複道,「我不想復讀不光是因為借住在大舅舅家,我是真得不想讀書了,我想掙錢,掙大錢。我掙了錢,爸就不用那麼辛苦地加班,一邊彎腰敲釘子,還要一路撿廢品去賣。」
向鵬飛瓮聲瓮氣道,「我告訴錢叔叔我沒考上,錢叔叔只說了一句,『麻繩專挑細處斷』,錢叔叔是明白人,舅舅家再好也不是自己家,我成績差得遠,也不喜歡念書,我想早點工作掙錢,你就別逼我念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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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夏,天特別熱,電風扇怎麼吹也吹不干身上的汗,蟬鳴聲特別呱噪,吵得人心煩意亂。
莊圖南告別了他的大學生活,留校讀研。
林棟哲和莊筱婷考上了大學,成為了上海交大的校友。
向鵬飛回了蘇州,拒絕了莊超英的苦口婆心,拒絕了復讀,他考了駕照,跟著錢進跑省內長途,收入不菲,每個月能收入兩百至三百元。
向鵬飛非但不再需要父母的錢,他還能每個月給家裡郵寄五十元,再給莊超英五十元錢,做為伙食費——他在家只吃早飯晚飯,五十元是個合理略偏高的數字。
棉紡廠近年的效益不好,黃玲工資一百一十元,莊超英略高一些,一百二十元,江蘇工資水平遠比貴州高,向東和莊樺林都不到一百元,四位長輩知道向鵬飛的收入後,感慨之餘也不再說什麼了。
第三十九章 四個「老改犯」
青年篇
林棟哲覺得,校規並不像莊圖南形容得那麼僵硬死板。
經學校批准後,學生會可以在周末或特定時間段內,借用教室里舉辦舞會,儘管學校對燈光(舞會的燈光不能太暗)、舞種(男女生跳舞時身體不能太緊貼)還有一定的要求,儘管政工幹部們時不時來舞會現場檢查,但好歹是舞會啊,還是官方批准的舞會。
校園裡也有成雙成對的戀人,自習室內有男女生坐得很近,食堂內有男女生同桌吃飯,聽說老生宿舍里甚至有小情侶們一起做飯炒菜,儘管這些談戀愛的人數還很少,行動間也多少有些偷偷摸摸,但好歹是有,而且學校似乎也默許了這些現象,並沒有讓政工幹部們四處抓人並通報批評。
林棟哲、莊筱婷前後相差一天到了上海,兩人都是被興高采烈的父母簇擁著送來報導的,兩家父母忙完自己的孩子後,都去對方孩子的宿舍坐了坐,尤其宋瑩,帶了兩大包廣東的零食水果,給了林棟哲舍友們一大包,拎了另一大包去莊筱婷宿舍,熱情招呼其他女孩子們和莊筱婷一起吃。
報導完,兩個宿舍都知道了林棟哲和莊筱婷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街坊鄰居。開學後,莊圖南又專門來了一次看望妹妹,他帶著林棟哲和莊筱婷一起在食堂吃飯,沒多久,林棟哲和莊筱婷被傳成了「遠房表兄妹」。
有了這層掩飾,沒人對「遠方表兄妹」之間的來往大驚小怪。
兩人開始了比一般同學頻繁得多的來往。晚上會在教學樓同一樓層的不同教室里看書,時不時一起去同濟看哥哥——其實不是,兩人偷偷去逛街或看電影。
但也僅此而已,莊筱婷不敢和林棟哲太親密,不敢和他在食堂一起吃飯,不敢讓他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
兩人平時獨處的時間並不多,在校園時不時地遇見,在食堂里偷偷看一眼對方,在教學樓走廊里「巧遇」後互視一眼…….,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讓彼此羞澀開心,臉紅心跳。
周末,兩人一起在上海到處閒逛,林棟哲好玩,又肯花心思,他挖出上海市眾多角落,文廟吃菜飯,城隍廟吃涼麵,三角公園看普希金紀念碑,碼頭逛批發市場,靜安寺燒香……,帶著莊筱婷四處獵奇白相。
如果沒有合適或想去的地點,林棟哲就騎車帶莊筱婷在校外漫無目的地轉悠,簡單而快樂。
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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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成立,莊圖南成為學院成立後的首批研究生。
建築系和建築工程系的研究生宿舍連在一起,莊圖南的宿舍中四人正好對半,建築系研究生兩名,建築工程系研究生兩名——用建築學院的自嘲語來說,一屋四個「老改犯」(老要改圖的),兩個砌牆(建築系),兩個綁鋼筋(建築工程系)。
工程系的兩位研究生都是老生,年齡最大的師兄馮彥祖經歷尤其豐富——81年考入同濟大學建築工程班,工程班兩年畢業後進入同濟建築設計院工作至今,86年考入同濟建築工程系讀在職研究生。馮彥祖已婚,平時住夫人單位的宿舍,加上研二已經修完了研究生課程,所以不常來學校。
老二王尚文和馮彥祖同級同專業,他自訴考研的原因很簡單,研究生宿舍住四人,建築設計院的宿舍住十人,學校的住宿條件比設計院好太多了,故而奮力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