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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55:30 作者: 大米
莊圖南沉默了一下,「實在要看也藏好點,書架後面不行,換個隱蔽點的地方藏。」
林棟哲抓住了莊圖南的話頭,「圖南哥,你說大學裡不可以討論……』這個』,那麼可以談戀愛嗎?」
莊圖南被「談戀愛」三字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但他馬上鎮定了下來,警覺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你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林棟哲連連否認,「我偷聽你媽我媽說張敏好像在處朋友,我就是好奇大學可不可以談戀愛。」
莊圖南斬釘截鐵道,「大學不能談戀愛,確實有人私下談,會被通報,甚至行政處分,取消獎學金,影響畢業分配。」
林棟哲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莊圖南心有所思,他嘆口氣,似乎是對林棟哲解釋,也似乎是說服自己,「大學戀愛成功率太低,還有畢業分配這一關呢,國家包分配,男女朋友很難分在一起。」
林棟哲更懵懂了,「畢業分配?」
莊圖南似乎在自言自語,「大學畢業前,學校公布分配方案後,據說沒分在一起的戀人百分百都分手了,分在同一個地方的師兄師姐很快就談上了,很現實。」
林棟哲很敏銳,「老大,你才上大學就知道這麼多,你打聽過?」
莊圖南苦笑,「還用打聽?指導員說的,以此告誡我們不要談戀愛。」
奧運節目又開始了,兩人一起繼續吹電扇喝健力寶看電視。
莊圖南突然又道,「只許藏你家,不許藏我家,不許帶壞筱婷。」
林棟哲沒好氣道,「老大,我傻呀,我們想方設法瞞的就是她,被她知道了不就等於兩家爸媽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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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結束後,林棟哲回老家福建探親了,暑假快結束前,向鵬飛從貴州回蘇州了。
回上海前,莊圖南把向鵬飛、林棟哲叫在一起,耳提面命。
莊圖南苦口婆心,「我也不說不讓你們看了,你倆天不怕地不怕,我說了你們也陽奉陰違,我就是把利害關係和你們說清楚,你們還小,不要因為一時好奇毀了前途。」
向鵬飛和林棟哲互視一眼,同時心道,「莊家新一代教導主任出現了。」
莊圖南嘴皮都說幹了,「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至少不要把這些書帶到學校,不要借給其他同學看,被人告發或是被學校抓住了,處分都是輕的,開除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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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少,莊家必須把幾個孩子時不時地乾坤大挪移——向鵬飛回來了,莊圖南和向鵬飛暫時睡小臥室,莊筱婷又睡回了大臥室里的小隔間。
莊圖南的臥室和林棟哲的臥室就隔一堵牆,一天晚上,林棟哲在牆壁另一面咚咚咚地敲,向鵬飛站在窗口吼,「吵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棟哲也撲到窗前吼回來,「打蚊子,馬上就好。」
幸虧兩個窗子上都裝著紗窗,不然這兩人估計就要伸拳招呼對方的臉了。
莊圖南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和李佳在弄堂老宅的那一幕。
這幾個月來,他不僅反覆回想起那時那景,更是經常不自覺地思量倆人相處的所有細節,路上「偶遇」、上課討論,甚至李佳給他發生活補助時的幾句說笑——李佳的好朋友是生活委員,負責發放全班同學的補助和各種票證,李佳經常在一旁幫她數錢數糧票,他朦朧地覺得,李佳知道且並不反感他的心動。
莊圖南把他勸林棟哲的話在心中反覆默念,「大學嚴禁戀愛,抓到了一定會上報,輕則點名通報批評,重則行政處分,取消獎學金,影響分配。」
想到畢業分配,研究生師兄的那句嘆息似乎在耳邊響起,「現實也是大問題,我那一屆的幾對,畢業前基本都分手了,還有兩對,勞燕雙飛,堅持了一段時間後不得不分。修不成正果的感情,還是埋在心底的好。」
莊圖南再一次壓抑住內心深處的情愫。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弄堂春雨中那一瞬間的歡喜,延綿到了灼灼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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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夏,太陽特別大,天氣特別熱,蟬鳴聲特別呱噪,小院裡有了三位準高中生,林棟哲和莊筱婷升入一中高一,向鵬飛升入附中高一。
莊超英看女兒、外甥都進了高中,決定報讀成人高等教育,爭取拿一張函授大專的文憑。
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下一代學歷的莊超英,開始遊說院中的成人和他一起報名函授課程。
林武峰見了莊超英就繞路走,他怕莊超英督促他去讀研究生。
黃玲搖頭,「拿文憑要念好幾年,就算拿了文憑提了職稱,一級工資七塊錢,我種菜打毛衣遠不止這個錢,家裡花銷大,念書的時間還是打毛衣吧。」
宋瑩很誠懇,「讀書是為了進步,莊老師,我不喜歡讀書,不求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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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瑩著實不求進步。
每年國慶前,棉紡廠都會評選紅旗手和勞動積極分子。二車間主任幾乎每年都要和宋瑩談話,「小宋,這次群眾投票你又差了兩票,你業務能力強,以後只要稍稍控制一下脾氣,看不慣的事情少說兩句,積極分子就沒跑了。」
主任苦口婆心,宋瑩嗤之以鼻,「不就六塊錢獎金嘛,為了幾塊錢憋屈一年,不值。」
刺頭宋瑩不在乎積極分子的榮譽,但自從莊圖南考上同濟後,她有了個夢想——在附小教務處門上掛上「熱烈慶祝林棟哲考上xx大學」的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