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挑明

  也不知道是園區大多數的人學歷太低，還是因為什麼，我是「高材生」這種傳聞很多。

  記得以前跟著胡老三的時候，他也是經常拿這個說事。

  其實我是不是高才生，我自己很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朝喝得有點多了，一時間竟然討論起了詩詞歌賦，竟然還要讓我朗誦一首。

  說實在的，像今天這種飯局，我還是頭一次。

  以前在園區的時候，除了胡老三喜歡裝高雅之外，其他哪個人不是大老粗？

  在飯桌上聊得最多的就是錢、女人……

  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賈文敏也好這一口，喜歡在飯桌上出口成章，大談詩詞。

  在周朝和胡老三的注視之下，我只能來了一首王之渙的《涼州詞》。

  可誰知道，當我才開口念第一句「黃河遠上白雲間」的時候，胡老三就打斷了我：「不對不對……是黃沙遠上白雲間，不是黃河。」

  他笑著說：「這一字之差，可相差萬里啊？就好比別人叫我胡董，可我一直強調，我只不過是園區的副總而已，應該叫胡總。」

  顯然他這是話裡有話，我笑著說：「三哥，黃沙和黃河一直都有爭議，這兩種說法都不能說錯。如果是黃沙，後面就不應該用遠上，而是直上。黃沙直上白雲間。」

  我接著說：「就好比別人叫你胡董，這也不能說是錯，只要在董字前面加一個副不就行了嗎？」

  周朝聞言，拍手道：「你們這些咬文嚼字的人真有意思！哈哈哈！老三，這次你可遇到對手了。」

  胡老三笑了笑：「周哥，你可就別打趣我了。在唐宋名家中，我也就對蘇軾情有獨鍾。」

  他這話，讓我不由想到之前黑客攻擊園區系統的時候，當時用馬賽克留下的那封「信」。

  當時胡老三可是引用了蘇軾的那句：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他，明明就是個詐騙頭子。

  怎麼老喜歡把自己弄得高大上？

  而且還特別喜歡附庸風雅？

  以前吧，我對他這種行為倒是無所謂，可接觸得越久，我就越見不慣。

  你要說你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人，平日裡搞點這些也就算了。

  明明做著一些傷天害理的事，還非得搞這些？

  「偽君子」這個詞用在胡老三身上，再合適不過。

  我笑著接過胡老三的話：「蘇軾在文學造詣上的確是卓爾不群，和他旗鼓相當的也有不少人。不過，說實話，他這人我並不是很喜歡。」

  「哦？」胡老三挑眉看著我，「楊老弟，你說說看，蘇軾怎麼了？」

  我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玉溪，點燃一根，抽了一口說：「蘇軾本性風流，用現在的話來說，特別渣。不僅對自己的小妾絕情，每次遇到貶官的時候，就把自己身邊的女人送給別人，一個不留。」

  「男人當然得以大業為重，女人不值一提。」胡老三不以為然地道。

  「三哥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只不過蘇軾把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也送人，是不是就有些過了？」

  周朝點燃雪茄「吧唧」了一口，笑著說：「沒想到這蘇軾還挺會過日子的嘛？女人自己睡，孩子別人養。哈哈哈……」

  他吐出一口煙，接著說：「古往今來，那些大才子基本上都是一個樣，像李白就不說了。就連那個看似正兒八經的白居易不也一樣嗎？我記得他還寫過一首去找小姐的詩？」

  胡老三笑著說：「周哥你說的那首詩叫《江南喜逢蕭九徹因話長安舊遊戲贈五十韻》。」

  說著他就自顧自地念了出來：「結伴歸深院，分頭入洞房。彩帷開翡翠，羅薦拂鴛鴦。留宿爭牽袖，貪眠各占床。綠窗籠水影，紅壁背燈光。索鏡收花鈿，邀人解袷襠。暗嬌妝靨笑，私語口脂香。怕聽鐘聲坐，羞明映縵藏。」

  這首詩我也聽說過，不過我還沒做到像胡老三這樣張口就能來。

  他念的這一段，正好是那首詩里最香艷的部分。

  不得不說，胡老三對詩詞的確是有過研究。

  「好詩！果然是好詩啊！」周朝笑得前仰後翻，「你們看看，這詩人就是不一樣，找小姐就找小姐，還分頭入洞房……還有那句怕聽鐘聲坐，看來白居易也不容易，加個鐘都捨不得？」

  被他這麼一說，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老三輕輕一笑說：「自古以來，人無完人。但凡有能之士，多少也都有些瑕疵。咱們只顧著聊詩詞歌賦，差點忘了正事了。」

  聽到這，我不由瞄了他一眼：「三哥說的正事是什麼事？」

  他端起酒杯自顧自地喝了一杯，然後呼了口氣：「今天叫你過來，當著周董的面，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是不是想要做園區副總？」

  我笑道：「三哥，今晚大家都喝得有點多了，要不這個事我們改天再聊？」

  「楊磊，大家都是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段時間，你在園區的所作所為，我都一清二楚。你別和我說，你沒有想過坐副總的位置。」胡老三道。

  見一旁的周朝一言不發，我也吃不准胡老三這是什麼套路。

  「既然三哥把話說得這麼明白，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不錯，我的確是想過要做副總。不過這種事並不是我想，就能行的……」

  我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不管什麼人，在什麼地方，都會想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本來我以為，把話挑明之後，胡老三會和我直接翻臉。

  讓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他笑著拍了拍手：「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我有些不解，他接著說：「從當初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楊磊並非池中之物！如今我沒有看走眼……在你把阿牛解決掉的時候，我就明白跟著我的這些人，你楊磊沒有人可以替代。」

  「三哥過獎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了一句，然後緩緩吐出一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