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彌留

  閩南餐館包廂內，我和白希面對面坐著。

  桌上剛上來幾個具有特色的閩南菜，其中桂花蛤肉、紅燜通心河鰻算是我比較喜歡的。

  不過此時我們都沒有動筷。

  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白希，她聽完之後，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一臉的自責和內疚。

  看著她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我開口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想你也應該清楚，現在後悔也沒用。算好的是，你乾爹的命勉強保住，至於之後會不會有後遺症，現在還不太清楚。」

  「磊哥……我……」她吸了吸鼻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我真的沒想到陸小雨會……會把這個事情告訴阿牛。」

  「當初我就和你說過，你在財務部的主要目的就是監視陸小雨和阿牛。陸小雨暫且不談，阿牛這個人極其陰險，我和他的恩怨本來就很深，但凡有一點機會，他都會置我於死地。」

  白希說：「我知道……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對付乾爹……」

  別說她，我也沒想到阿牛會搞我身邊的人。

  「這裡不比外面。你也不是第一天來園區，在這裡你應該很清楚，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讓你留個心眼，不是要讓你去害人，而是要讓你提防別人害你。」

  我嘆了口氣道：「不過現在也不晚，我希望你以後不管對誰都要有提防之心。而且你和陸小雨不一樣，她爹在園區本來就不是一般人。不管她做什麼事，都有人在她背後給她撐腰。而你一旦做錯了事，除了你乾爹和我，沒有人會管你。你明白嗎？」

  白希眼眶的淚珠不停地順著眼角滾落，她死死地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於阿牛這個人，你了解的並不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園區里他絕對比任何人都危險……」

  說著，我問：「如今陸小雨和他到哪一步了？」

  「他們平時見面也不多……不過他們經常打電話聊天。我上次問過陸小雨她是不是喜歡阿牛，她當時也沒回答我……不過……」

  「不過什麼？」

  白希有些不太確定地說：「不過我感覺，她喜歡阿牛。」

  這也倒是沒有出乎我的意料，畢竟要是陸小雨不喜歡阿牛的話，也不可能什麼事都和他說。

  阿牛這傢伙估計也明白，而之所以他不敢和陸小雨在一起，估計還是忌憚老陸。

  「你記住，隨時監視陸小雨的一舉一動。」我抿了抿嘴道，「如果哪天她和阿牛發生了關係，我希望你不管通過什麼手段，一定要留下證據。」

  「什麼證據？」白希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照片，視頻，或者陸小雨自己告訴你的錄音。」

  「磊哥……你要這些做什麼？」

  我呼了口氣：「陸小雨他爹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如果讓她爹知道自己女兒和一個狗推搞在了一起，你覺得老陸會怎麼做？」

  「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關係，即便老陸要插手，恐怕到時候陸小雨也不會同意……」

  「有這種可能。」我點頭說，「但不管怎麼樣，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白希點了點頭。

  我拿起一雙筷子遞給她：「先吃吧，邊吃邊聊，一會菜都冷了。」

  她拿過筷子，猶豫了一下問：「磊哥，我能去看看我乾爹嗎？」

  「現在他還在休養，等過幾天看看情況，我問問他什麼意思，到時候你再過來。」

  「謝謝磊哥……」

  我嘆了口氣，笑著說：「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麼客氣。」

  說著，我夾了一塊河鰻放到她碗裡：「你最近錢還夠用嗎？」

  「夠用……」

  我掏出一枚面值一萬的籌碼遞過去：「這些錢你拿著，平時需要用到什麼就自己去買點。現在你在財務部，我們也不好經常見面。在那邊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白希一臉感激地看著我：「磊哥……錢我夠用……」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笑著說，「你乾爹是我師父，算起來我們也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吃完飯，我去到了老陳宿舍。

  這幾天的修養，讓他身體好轉了不少，不過每天依舊在拉肚子，好幾次都拉到了脫肛。

  我也從醫務處那邊弄了不少藥過來，但是效果都不是很明顯。

  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的老陳，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你來了……」他的聲音沙啞得有氣無力。

  「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擠出一個笑容：「肚子還是像火燒一樣，就好像有東西一直在裡面啃我的肉……」

  我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按照醫務處醫生的建議，老陳現在的情況得送去大醫院動手術。

  可如今，別說送他去大醫院，就是出園區都不可能！

  「以前我也有想過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在這，只是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麼個死法……」老陳慘笑道，「人生碌碌，淨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

  「楊磊。我不甘心……」他定定地看著我說。

  「你別想太多。」我安慰他說，「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特效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苦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我現在的情況，吃什麼藥都沒用……」

  說著他讓我給他點一根煙。

  我掏出煙塞了一根到他嘴巴里，然後點燃。

  他吸了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來，而且咳得很厲害。

  「別抽了……」

  他搖頭笑著道：「讓我再抽兩口。」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等抽了半支後，他還在咳，我便直接把煙滅了。

  咳了好一會，他才停下來問我：「棉花他……」

  我本來不想告訴他傻子的情況，不過我知道他心裡也有數，於是實話實說：「我和王蒙把他火化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露出一個笑容：「火化了好……回頭你也把我火化了……」

  我看著老陳的臉，那種平靜的表情讓我感覺他早已看透了一切，甚至包括生與死。

  他的眼裡沒有慌亂，也沒有哀求，只有一種悲涼和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