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老狗

  市場部D區在園區的西北角，辦公樓並不高，也就五層。

  在辦公樓後面有一個院子，還沒到樓下，就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的一陣陣狗吠。

  找到王河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餵狗。

  這個院子差不多有一千多平方，混凝土地面上充斥著一片片油漬和垃圾。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排排狗籠，放在院子的四周，密密麻麻幾乎占據了整個空地。

  籠子裡各種各樣的狗品種都有，從大到羅威納，小到吉娃娃，多得讓人目不暇接。

  有的狗蜷縮在角落裡，有的則在籠子裡狂吠不止。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那是狗糞、尿液和未清理乾淨的食物殘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地面上還散落著一些破舊的玩具和狗食袋，一切都充滿了一種混亂和骯髒的氛圍。

  王河站在其中，用一隻塑料碗給一隻狗餵食。

  在這個充滿壓抑和殘酷的環境中，我突然意識到，無論是人還是狗，在這個電詐園區里，都不過是被困在籠子裡的動物，掙扎在這黑暗的邊緣。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抬頭問。

  我遞過去一根煙，說：「王哥，這只是什麼狗？」

  此時他正在餵的是一隻黑色的狗，我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體型很大，而且那雙狗眼給人一種十分兇悍的感覺。

  「狼狗。」王河似乎並不想和我討論狗。

  或許是因為，我不懂狗，他也懶得和我廢話。

  我笑笑說：「朱經理應該給王哥打過電話了吧？」

  「打了。他說你有兩個人被要走了，讓我幫你把人要回來。」

  我點頭。

  「看不出你和朱奎關係倒是不錯嘛，居然能讓他開口幫你。」

  我笑笑說：「當初剛進園區的時候，朱經理對我挺不錯的。」

  「哼。」王河冷笑了一聲，「那傢伙認錢不認人，你小子恐怕沒少給他好處吧？」

  我訕訕一笑，沒有接話。

  王河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桶，讓我把桶提過來。

  我走過去，發現桶里裝著很多肉，看樣子還是剛燉好的。

  我有些無語，這狗吃得都快比人都好了。

  等我把桶拎過來後，王河用一個大勺子將裡面的肉舀到了狗盆里。

  「王哥，你對這些狗可真夠好的，還給它們弄肉吃。」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笑著說了一句。

  「這些肉不給它們吃也是浪費，我只是廢物利用罷了。」

  說著他忽然沖我古怪地笑了一下，指著桶里的肉道：「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肉嗎？」

  我愣了一下，開口說：「豬肉？」

  「哈哈……」王河笑了起來，「豬肉？要是天天餵它們豬肉，還不把老子給吃窮了？這是人肉！」

  我猛地一怔，鑽入鼻尖的肉味瞬間讓我有些反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王哥用勺子從桶里掏出一根很長的腸子以及一個殘缺不缺的胰臟……

  在這一瞬間，我再也無法忍受空氣中的味道。

  彎下腰，我喉嚨一陣痙攣，將胃裡的東西猛然吐了出來。

  我感覺一股酸澀的液體衝破胃壁，穿過喉嚨，噴灑在地上，濺起一地污穢。

  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更加刺激了我的鼻腔和喉嚨，讓我陷入一種惡性循環。

  我站直身體，擦了擦嘴角，感到一陣噁心再次襲來。

  我的頭暈目眩，像是剛剛被打了一頓。

  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每一寸肌膚都在抗議……

  王河見到我嘔吐的模樣，笑得更加大聲。

  來找他的時候，我問了辦公樓的保安，他在哪。

  當時保安告訴我他在餵狗的時候，那種眼神就很怪。

  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傢伙居然是在用人肉餵狗！

  我感覺自己的胃都吐空了，整個人實在是受不了，想要離開。

  結果誰知道，王河一把摟住我，似乎不想讓我走，臉上多了一抹戲謔的笑容，然後說：「走，我帶你再去看點東西。」

  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就這麼被他摟著朝著旁邊的一個貨櫃小房子走了過去。

  到門口的時候，他指著那小窗戶示意我朝著裡面看看。

  「王哥……」

  「幹嘛？讓你看你就看，廢什麼話！」他態度非常強硬，完全由不得我質疑。

  我咬牙，強撐著身體的不適，朝著小窗戶看向裡面。

  只見裡面有兩隻滿身是血的狗，它們正在啃咬著一具屍體……

  從那具破敗的屍體來看，還是一個女人！

  滿地的長髮和碎肢，讓我再也承受不住，再次乾嘔了起來。

  我已經不記得我是怎麼從院子裡來到王河辦公室的。

  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我整個人都沒有緩過神，就連點燃的煙燒到了過濾嘴我都沒有發現。

  「你這傢伙，心理素質也太差了！」王河一臉不滿地說，「真不知道你怎麼入的三哥法眼。」

  我回過神，看著面前的王河，忽然感覺到有些心悸。

  就好像此時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

  我自認為已經見過不少殘酷的場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算是比較強了。

  可如今卻一次次地刷新我的認知！

  這個鬼地方，這些傢伙，他們真的是人嗎？

  「看你現在這模樣，估計也不行了。」王河說，「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要人。」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有氣無力地道：「謝謝……王哥……」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我走人。

  從D區出來，我一路上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要去哪。

  之後在園區的一處空地上坐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我才算是恢復了不少，感覺胃裡空空蕩蕩的，點燃了一根煙，抽起來都發苦。

  「楊磊，最近在忙什麼呢？」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發現自己面前站了個人，我視線順著他的腳慢慢上移，只見阿牛一臉笑容地看著我。

  我眉頭緊鎖，冷冷地盯著他。

  他一臉不以為然，來到我旁邊坐下，遞給我一根煙，我沒有接。

  他自顧自地點燃，緩緩地抽了起來：「聽說前段時間你去老街了？真羨慕你。這麼快就能出去放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