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落定

  罕見的陽光照在園區的操場上，所有人都接到了通知，要開大會。

  清一色的白襯衫，整齊地站成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

  許久未見的秦方舟出現在了最前方，他身著一套深色西服，手裡拿著一個麥克風。

  他的聲音被音響放大了好幾倍，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

  「這個月大家的表現都非常不錯！特別是三分部！」

  他臉上掛著笑容，掃視著每一個人。

  C區所有的主管都站在最前面，我看到了熟悉的楊自明。

  環顧一圈，很快我又看到了阿牛、王小龍等一些熟悉的面孔。

  「三分部上個月做了三千萬的業績！副總決定，今晚C區所有的人放假一晚！」

  伴隨著他的宣布，不少狗推開始鼓掌，一時間，掌聲在整個操場響徹起來。

  很快，鄧星漢被叫了上去，和他一起的還有他手下的幾個狗推。

  在這一刻，他們成為了焦點，成為了榜樣，也成為了所謂的「英雄」。

  秦方舟意氣風發地訴說著他們的「戰績」，就好像他們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一樣。

  對於這一切我早就已經麻木，心裡也沒有過多的喜悅和興奮。

  在這一場業績之爭中，鄧星漢贏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很快他就能當上三分部的主管。

  而我，倒是也會成為副主管。

  深吸了一口氣，我有些走神，抬頭直視那片罕見的藍天。

  天空，渾然一體，美得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彩畫。

  陽光照耀下來，其光芒在這個被暗無天日的園區中閃爍，即便是短暫的照亮，也不禁讓人心生一絲暖意。

  那天空的寬廣，仿佛能一眼看到盡頭。

  那好似一個充滿自由和希望的世界……

  我知道，那個世界對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我只能在這園區的冷硬混凝土與鋼鐵構築的圍牆下，仰望那片天空，心中充滿了蒼涼與無奈。

  陽光灼熱，像是能燒透我的肌膚。

  熱度，似乎能融化我內心的麻木和冷漠，讓我不禁想起曾經的我。

  那個有過夢想、有過熱情，帶著追求的楊磊，他在哪裡？

  我清楚，那個楊磊，已經被這個殘酷的園區無情地磨滅，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心如止水，麻木不仁的我……

  阿鬼和火炮已經回了保安部，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王蒙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磊哥！」

  「怎麼了？」

  「毛爭瘋了！」他臉上帶著一些興奮之色。

  我眉頭一皺：「瘋了？」

  「對啊！就在剛才，他組裡就被他弄死了三個人！」王蒙唏噓不已地說。

  他接著和我說：「你是不知道，其中一個人被抬出來的時候，頭都快掉了！就連著一點肉，眼珠子都沒了……」

  看來毛爭這次還真是氣得不輕。

  不過，想想也是，在最後關鍵時刻，竟然被反殺。

  估計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最後關頭輸了吧。

  至於王蒙說的他瘋了，估計是誇張的說法。

  但是他現在的狀態，和瘋已經沒有多少區別了。

  因為一個主管的位置，這段時間鬧出這麼多事，死了這麼多人。

  我不知道，他們心裡會不會有內疚？

  看向王蒙，我擺了擺手說：「行了，以後少去打聽別人的事。」

  「磊哥，這次鄧組長當了主管，你這邊是不是……」

  見他一臉的笑容，我打斷他的話說：「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最近你們都老實一點，別給我惹事。」

  「磊哥，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給你惹事。」王蒙笑著說，「等到鄧組長當上主管，到時候咱們組能不能再添點人？」

  他接著說：「你也知道，咱們組裡人實在是太少了，有時候根本忙不過來。如果人多一些，我敢保證咱們的業績會再上一個台階！」

  說到這，他訕訕一笑：「最好是多添幾個女人……」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要找女人不會去KTV？」

  「磊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咱們組裡多幾個女人，到時候工作起來也方便，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

  「白希不是女人嗎？」

  「她太悶了，平日裡也不說話，而且老陳總護著她……」

  「行了，到時候再說。」

  關於白希和老陳，我不知道老陳是不是因為太想自己女兒了，所以把白希護得很好。

  甚至我聽說，白希那邊的業績，基本上都是老陳幫她弄的。

  平日裡，不管去哪，他都會陪著白希。

  說起來，我組裡真正在搞詐騙，做業績的也就四個人。

  王蒙、周軍、方昊以及阿水。

  傻子基本上可以忽略，老陳這人比較固執，白希又是新人。

  在外人眼裡，我組裡有七個狗推，做業績很厲害，可實際情況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沒有擴張的打算，如果可以，我還希望組裡人越少越好。

  因為人一旦多了，就不是很好管理。

  我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其他組長那麼狠，要是下面的人犯錯，難道我也要像王小龍對我那樣去對他們？

  不過我也明白，有時候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我自己做主的。

  如果鄧星漢上位，那我組裡不可能繼續保持這麼點人。

  別看他承諾得很好，等他當了主管，難道他就不想要業績了？

  一旦他想要業績，自然就會給我施壓，人員擴張是遲早的事。

  但是，至少目前來說，我可以安穩地混幾個月。

  至少未來幾個月時間，我基本上不會再有什麼壓力，也不會有太多糟心的事。

  點燃一根煙，我緩緩地抽了起來，讓煙霧在肺部打了個轉，然後緩緩地吐出來。

  煙霧緩緩升空，然後漸漸地融合在空氣之中。

  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占據我的心頭。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不知不覺，將手裡的煙抽完，把菸蒂丟進了菸灰缸。

  坐起身，掏出手機，強打起精神，給鄧星漢發了一條慶祝的簡訊。

  很快，他便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他晚上已經安排好了節目，讓我到時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