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悔恨

  夜幕降臨，萬籟寂靜，只有電腦輕輕的嗡嗡聲在空氣中迴蕩。

  我獨自一人坐在王小龍的辦公室里，手裡的煙漸漸燃燒，煙霧繚繞，一股混合著焦糖和燃燒的味道瀰漫在整個空間。

  我緊緊盯著電腦屏幕，屏幕上的光線在我疲憊的臉上投下一片冷冽的藍光。

  屏幕上的數字和字母仿佛跳動的精靈，它們在我的眼前飛舞跳躍，它們告訴我一切都是真實的，這個地獄般的園區，每一個詐騙的事實，每一個受害者的絕望。

  我吸了一口煙，煙霧嗆嗽在喉嚨，我忍住了咳嗽的衝動，靜靜地感受那股燃燒的疼痛。

  這種疼痛讓我清醒，讓我知道我還活著，還在這個讓人絕望的地方掙扎。

  我看著電腦屏幕，思緒如同散開的煙霧，難以捉摸。

  我想起了那個被我騙的受害者，他的喜悅，他的期待，他的絕望……

  我想起了王小龍，他的笑容，他的手段，他的冷漠。

  我強迫自己回到現實，強迫自己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我把菸蒂壓滅在菸灰缸里，決定結束這個無盡的發呆。

  我必須要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登錄上我自己的QQ，我決定找一個人告訴他我現在的情況，希望能夠得到幫助。

  掃視著好友名單，我發現上面的人少得可憐。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早在我輟學那年，我就已經沒什麼朋友了。

  除了幾個遊戲好友之外，其他玩得比較好的同學，在我和他們借過錢，沒有還之後，就斷了聯繫。

  滑鼠慢慢地滾動，我心情變得莫名的沉重。

  回想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卻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

  我開始反省，開始回憶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

  我本來就是一個不擅長社交的人，在迷上了遊戲之後，我更是和現實生活脫節。

  隨手打開一個老同學的聊天記錄，上面最後一條消息，是我還在當網管的時候發的。

  當時他讓我幫他找論文資料，我回了一句：「我在上班，沒空。」

  看著這條消息，我心裡變得苦澀起來。

  楊磊啊楊磊，你做人可真失敗！

  關掉那沒用的QQ，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

  想要給家裡人打電話，卻發現我怎麼也記不起我媽的手機號。

  我努力地回想，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最後一次和家裡人打電話，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我輕輕把手機放下，望著窗外透進來的一絲月光。

  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媽媽微笑的臉，想起了爸爸滄桑的手。

  此刻，我多麼想聽到他們的聲音，感受他們的關心，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無力地倚在窗邊，我心中充滿了無助和迷茫。

  回想起我過去的人生，那些年輕無知、任性放縱的日子。

  對待朋友的冷漠，對待家人的忽視，對待學業的漠不關心。

  總是沉迷於遊戲的虛幻世界，逃避現實的責任和困難。

  這是不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在這裡，做著對不起人的事，過著沒有尊嚴的生活？

  我開始懷念起那些曾經的日子，那些無憂無慮，只需上學，只需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日子。

  我開始後悔，後悔我當初的選擇，後悔我對待生活的態度……

  如今，我想要改變，我想要逃脫這個困境，但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我有好多話，好多話想要和人訴說，但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沒有朋友，失去了和家人聯繫的方式……

  我只能孤獨的面對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凌晨三點多了。

  辦公室窗戶外面隱約傳來有人的慘叫聲，我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筆記本電腦。

  將手裡的手機，放到一旁，轉身回了宿舍。

  如果老天爺能給我從這裡出去的機會，我一定會彌補過去自己所做的一切。

  ……

  業績清算的日子再次降臨，同樣也代表著我來這裡已經兩個月了。

  在這兩個月期間，我經歷了太多，讓我有種似乎過了兩年的錯覺。

  我坐在工位上，還沒打開電腦，王小龍就走了進來喊道：「楊磊！去一趟主樓，副總找你。」

  站起身，我走過去，王小龍拍了拍我肩膀，咧嘴笑著，沖我使了個眼色：「看來今晚上有的你忙的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明天晚上我再請你去瀟灑。」

  我知道他的意思，估計是我這個月開了大單，到時候要「當眾表揚」。

  據我所知，只要是能放煙花的狗推，上面都會給他安排一個「嗨皮夜」。

  來到主樓，在和保安打過招呼後，我被帶去了胡副總辦公室。

  進到辦公室的時候，裡面空無一人，保安說：「副總讓你在這等一會，他處理點事情就過來。」

  我點了點頭。

  門被保安帶上後，我開始環顧著這個碩大的辦公室。

  走到牆邊的雪茄櫃，看著上面一盒盒的雪茄。

  每一盒都看起來價值不菲，柜子里散發出的那種獨有的雪茄香味，讓我不由得想起那些在電影中扮演富豪或者大亨的演員，他們總是手握雪茄，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

  我試圖拿起一隻，感受它的質感，但手指觸到雪茄的那一剎那，我想起了自己是誰，想起了自己在這裡做什麼。

  手指微微顫抖，我放下了雪茄。

  我繼續遊走在辦公室中，看到牆角一個巨大的保險箱，我想那裡面肯定藏著我們這些狗推騙來的錢。

  來到辦公室中央的大桌子前，看著上面擺放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股票的走勢圖。

  我想起了自己曾經剛上大學時的幻想，那時候想著，等以後畢業了，有一天也能坐在這樣的辦公室中，獨自決定自己的命運。

  但現在，我只是一個被困在這個園區的狗推，我的命運已經不再屬於我自己。

  來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這是我唯一可以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太陽，是我唯一能感覺到的自由。

  回過神，我下意識坐到一旁的老闆椅上，看著落地窗外的整個園區。

  心想，那位胡副總，是不是每天也都是這樣看著園區裡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這個位置坐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