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複雜

  阿牛給我的客戶資料，已經不能用「優質」來形容了。

  基本上可以說是精挑細選過的，而且一騙一個準！

  在對胡英白的詐騙過程中，一開始我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當時非常忐忑。

  到後來她說要打款的時候，我心裡很開心。

  可當她打完款之後，一種複雜的失落和內疚在我心裡久久徘徊。

  通過幾個小時的聊天，我就騙了別人五萬塊……

  王小龍收到轉帳消息的時候，從辦公室出來，興高采烈，一邊拍手，一邊沖眾人道：「大家手裡的工作停一停！」

  所有人停下來，全都看了過去。

  他把視線轉向我：「宣布一個好消息！就在剛才，楊磊開了一個五萬的大單！讓我們一起為他鼓掌！」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由拍起手，而我也站了起來。

  和阿牛對視的時候，他一臉欣喜，沖我揚眉。

  王小龍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膀：「做得不錯！一會我就給你發提成！今晚晚飯，我給大家加餐！」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我擠出了一個笑容：「謝謝龍哥。」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能行！幹得不錯！再加把勁！」

  「是。」

  ……

  由於我開了大單，吃完晚飯之後，不用再去工作。

  王小龍也兌現了他的承諾，把提成給了我。

  五萬的單子，我提成五千。

  拿著手裡五枚面值一千塊的籌碼，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去到園區小賣部，我用籌碼買了一條華子，花了一千塊。

  在園區里，所有東西都很貴，基本上都是翻倍賣。

  將華子給了阿牛，他毫不客氣拆開，從裡面拿了一包出來，點燃一根，美滋滋地抽了起來。

  「你剩餘的錢不要亂花，存一些起來。等之後要是開不了單，可以交罰款。還有一些，你自己買點生活用品。」阿牛交代說。

  我點了點頭，遞了一千過去：「牛哥，謝謝你。」

  他看著我手裡的籌碼，沒有要，而是笑著說：「我說了，我把你當兄弟，就不要這麼客氣。你已經給我買了一條煙了，這些錢你自己留著。」

  「可是……」

  他一把摟住我：「沒什麼可是，聽哥的話。」

  阿牛將我手裡的籌碼塞進我口袋，笑著說：「走，請我去吃碗牛肉餌絲！」

  來到園區的麵館，我們點了兩碗餌絲，然後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在園區里，只要得到組長的允許，就能夠自由活動。

  如果沒有允許，你私自跑出來活動，一旦被抓到，回去就得被毒打。

  一邊吃餌絲，阿牛一邊和我說：「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對你特別有好感。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覺得很親切。」

  他把自己碗裡的一塊牛肉夾給我：「還沒來這邊的時候，我有個過命的兄弟，和你長得很像。以前我們一起在外面混，每次有什麼事，他都幫我扛。後來，他去坐牢了，我就被騙到了這邊來。」

  阿牛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很多時候我就在想，等哪天我做到經理了，到時候就出去看他。」

  「牛哥，只能做到經理才能離開這裡嗎？」我問。

  他點頭：「據我所知，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這個園區和別的園區不同，其他園區你還可能逃得掉，可我們這個園區的老闆和軍閥關係很深。想跑，基本上沒可能。」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笑了一下說。

  「什麼可能？」

  「哪天園區被端了，到時候我們就很有可能被解救。」

  他嘆了口氣說：「不過，到時候就算被解救出去，恐怕也要坐牢。」

  「坐牢？」我愣了一下。

  「對啊，你可別忘了，我們每天在園區里做什麼？搞詐騙啊！這可是違法的。」

  「但我們也是被逼的啊！」

  「有些人是被逼的，還有些人呢？」阿牛笑了一下說，「不管是不是被逼的，做了就得付出代價。」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低著頭扒了一口碗裡的牛肉。

  「將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不管以後怎麼樣，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阿牛點燃一口煙，深沉地抽了起來：「哪怕以後園區被端了，我們會被解救出去……但在這之前，至少我們要等得到那個時候。別還沒等到那個時候，人就廢了，或者死了……那真的就什麼都沒了。」

  他看著我，說：「小磊，哥給你一句忠告。人死如燈滅，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聽到這句話，我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同時也把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由於開了一個五萬的單，王小龍對我的態度又變得和之前一樣。

  也不催我工作，白天甚至還會把我叫去他辦公室里抽菸。

  平時也會和我聊一些家常，問問我家裡的情況，他也會說說他的事。

  一時間，我還真有種我們關係不錯的錯覺。

  但是我知道，王小龍變臉比翻書還要快。

  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穩住我，讓我開更多的單，給他做更多的業績。

  別看他每天什麼都不做，可要是小組業績不達標，到時候他比我們還慘。

  我聽阿牛說，之前有個小組長就是因為業績不達標，手指頭都被砍了好幾個。

  後來被降到狗推，因為沒有手指，打不了字，沒做出業績，直接就被拉去「醫院」，把心肝肺全都割了。

  說起園區的「醫院」，我一次都沒去過，就連路過的時候，我都覺得汗毛直立。

  據說，我所在的園區「醫院」是整個緬北，唯一能做器官移植手術的地方。

  裡面的設備都是老闆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平日裡，裡面很少有人。

  除非是有買家需要做移植手術，才會把一些厲害的醫生找來。

  好幾次，我晚上做夢，還夢到自己被拖去「醫院」。

  眼看就要到月底，我知道要是再不開五萬的單子，王小龍肯定饒不了我。

  於是，我便開始在阿牛給我的客戶資料上面尋找起來。

  我的想法是，找五到六個人，從每人身上騙一萬，只要達成業績就行。

  刪選出詐騙的對象後，我開始研究起每個客戶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