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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表兄妹攤牌

2024-10-14 16:47:55 作者: 千枝攢萬葉
  他好不容易接受這個事實,現在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他感到憤怒,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背叛!

  他質問,要姜寒煙心虛,愧疚,才對得起他那些天的輾轉反側,自我懷疑和反覆煎熬。

  可是她開口就提到雲家的規矩禮教。

  規矩禮教,牢籠一樣的四個字。

  他身為雲家嫡孫,自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然而這一切都是雲家的供養,所以即使這是個牢籠,他也不能吃著雲家的飯,罵雲家的規矩。

  可姜寒煙不一樣。

  她沒有受過雲家一點恩惠。

  當年小姑姑產下她身亡,雲家本該將她接回淮河府,可是因為聖上的一劑玉屏風散,他們就任由剛出生的表妹在上京,無依無靠的活著。

  她及笄的這十五年雲家缺失了,失則永失。

  那麼今天,雲家同樣沒有立場要求她,要按照雲家的規矩去生存。

  她即使金蟬脫殼,也不需要對雲家的任何一個人交代,包括自己。

  想得越透徹,雲申瀾的心就越下墜。

  姜寒煙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道:「你應該聽說了,姜威壽宴那日太子也在場,而他一直都想攀上太子這根高枝,還拿我當禮物,如果說苦衷的話,這就是我的苦衷。」

  她說得平淡,好像事不關己。

  雲申瀾的心卻狠狠一抽。

  他轉過頭緊盯著姜寒煙的臉,聲音艱難的從聲帶里擠出來:「你早就知道,那上次見到我,你為何不說?」

  「那時金蟬脫殼已經開始了。」

  姜寒煙想了想,還是做出一副「我也是被逼無奈」的樣子,又道:「太子身居高位,背後又是權勢滔天的余家,我不能連累你和雲家。」

  一提到余家,昨天那種冷汗浸濕衣裳的黏膩感再次爬上雲申瀾的皮膚。

  像是有人一拳打在他的心口,憤怒什麼的全都沒了,他心裡只剩下微痛。

  表妹明明沒受過雲家一點照顧,卻能想到雲家。

  雲申瀾胸中發悶,頓時明白過來,原來第一次見面那時,表妹找他要銀子,就已經想好了脫身。

  銀子……他低頭,手忙腳亂的解下腰間的荷包。

  「我這,我這還有五百兩,你拿著!」

  這錢本來是用來立往生牌,添香火的銀子,但是現在看來,已經用不上了。

  他又想起上次送出去的羊脂玉簪就價值百兩,臉上一赧,聲音弱了幾分:「你別嫌棄。」

  姜寒煙一陣意外。

  真的,不開玩笑,三句話讓男人給她掏五百兩。

  她差點伸出手,反應過來之後又克制住想法,搖搖頭:「如今住在莊子上,不缺銀子的。」

  表妹那麼赤誠一顆心,不想連累雲家,自己忍受這些委屈,反觀雲家,既不能為表妹遮風擋雨,又一點補償都沒給她!

  還有他,表妹既沒把他當成後路,也不要他的銀子。

  說到底,在表妹心中,他或許已經是個外人了!

  雲申瀾愧疚得要無地自容。

  他不由分說的抓起姜寒煙的手,強勢的把銀子塞給她。

  「你收著,小姑姑的嫁妝雲家已經收回來了,這些銀子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你在這莊子過得好嗎,安全嗎,你金蟬脫殼的是還有誰知道,這個人信得過嗎,若是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跟我說!」

  說著,他愈發堅定自己下場的心,他不光要下場,還要拿頭名狀元!

  等他入朝為官,一定第一時間上奏,請求聖上重新調查姜家失手把棄妻推進火海一案!

  這幾日他一直想不明白,姜威把王氏推進火海那麼多人證,姜威就是懷恨在心,就是蓄意謀殺,哪來的失手一說?

  可最後,姜威還是逃離了牢獄之災!

  大理寺卿鄔平是怎麼斷的案?

  還是說,背後有人在保姜威……

  這個念頭一出,雲申瀾心下一沉,頓時覺得這其中的水不淺,他看到的東西還是太表面。

  不行,回去得讓父親查一查。

  姜寒煙『推脫不掉』,只好把銀子收下。

  「你放心吧,這是趙家的莊子,幫我的人是趙家小姐,她絕對可靠,我過得也挺好的。」

  既然雲申瀾能跟到這裡來,查到是誰在幫她不過是時間問題,還不如她先提一嘴,讓雲申瀾安心。

  趙家小姐?

  雲申瀾想起自己最近聽到的傳聞,卻並不打算開口,畢竟不是什麼好消息。

  可他並不知道,姜寒煙早就知道這個不好的消息。

  他點點頭,頓了頓又道:「我父親,也是你的舅舅,他也在上京,你想見見他嗎?」

  表妹脫離了姜家,也因此孤身一人了。

  一個獨女在外生活,總是要被人欺負的,如果表妹想回雲家,他一定想辦法。

  姜寒煙遲疑的搖了搖頭:「還請表哥替我保密,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這件事也不遲。」

  「是我疏忽了。」

  雲申瀾開口承諾:「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說的淡然,心底卻有種割裂的心虛。

  表妹假死是鬧到朝廷上的事,她此舉已經是欺君的大罪了,父親和爺爺如此謹慎,恐怕不僅不會包容表妹,還會將她推出去,表明雲家對聖上的忠誠。

  算了,日後還是別提跟雲家相認的事了。

  如果真的想保住表妹,他只有入仕這條路!

  余海明可以權勢滔天,他雲申瀾憑什麼不行?

  他收回思緒,那塊無字牌的問題迎刃而解,剩下的只有對姜寒煙的愧疚。

  「還有什麼我可以代勞的?」

  雲申瀾聲音有些沙啞,他越是堅定下場,越是發覺自己其實很微渺,什麼都做不到。

  姜寒煙本來想搖頭拒絕,轉念一想還真有。

  「你見過姜府的吳姨娘嗎?」

  那個替表妹操辦喪事的姨娘?

  雲申瀾遲疑的點點頭。

  「吳姨娘照顧過我,如今我不好進城,有勞你替我注意一下她。」

  「我明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雲申瀾說著,翻身上馬,朝著她點了點頭就走了。

  姜寒煙拿著銀子,心情大好,帶上華年和桂花嬸子走上陽光斜照的田埂,三個人的步伐像三隻歡樂的鴨子。

  她們並不知道,本該打馬遠去的身影不知何時停下,遠遠的目送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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