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敵意
2024-10-14 16:47:55 作者: 千枝攢萬葉
姜寒煙給華年披上一件薄披風,把人送到莊子前的路口。
「你只需要告訴小張郎中,九轉還魂丹能救趙小姐的命,剩下的事情,張家會自己想辦法的。」
「好。」華年點頭,又道:「那奴婢走了。」
主僕倆剛要分別,遠處忽然駛來一駕馬車,昏暗的天光中,依稀可見一個熟悉的人坐在車板上。
馬車越來越近,看清來人的華年微訝:「是周六?」
周六不是被大小姐趕去別的莊子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狐疑的望著身旁的人。
姜寒煙看一眼停下馬車的『周六』,無奈的勾了勾唇,解釋道:「他是我信得過的人,也知道假死的事,你別擔心,而且由他送你回城,我也放心一些!」
會易容術就是方便,想換誰的臉就換誰的臉!
想著,她向偽裝成周六的越辭偷去一個嫉妒的眼神。
華年恍然,既然是小姐信得過的人,那就是自己人。
姜寒煙催促道:「快上去吧,快去快回。」
拉上了人,越辭調轉馬頭,也沒忘記自己此刻的身份:「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把華年姑娘保護好。」
馬車漸行漸遠,她沉默的相送,直到視野里再沒有馬車的影子,才轉身走回小院。
只她不知道的是,華年離開的這一幕全被藏在不遠處的劉青花看了個正著。
注視著姜寒煙遠處的背影,劉青花滿頭霧水。
這個狐媚子到底在幹什麼?
野男人剛走,又把自己的貼身侍女送走……等等!
這麼說的話,現在小院裡豈不是只有狐媚子一個人!
好啊,狐媚子一定是故意支走侍女,好接著跟野男人私會!
一想到這,劉青花就像是發掘了寶藏一樣狂喜,得意忘形的綴在姜寒煙身後。
可沒等她開始自己的行動,火苗子就被人掐滅在了半途。
「劉青花——」
遠處的田埂上忽然出現一個叉著腰,手拿鍋鏟的中年婦人,她洪亮的聲音吆喝道:
「讓你去地里拔兩根蔥,你拔半個時辰,菜都爛在鍋里了!」
跟在姜寒煙身後的劉青花頓時打一個哆嗦,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手忙腳亂。
壞了壞了,她怎麼把這事忘了?
兩手空空的劉青花一陣心虛,又惱羞成怒:「娘你別喊了!」
田埂上的劉母記掛著鍋里的菜,轉身回去,嘴裡念叨著:「真是幹啥啥不行,趕緊回家吃飯,少在外頭瞎逛!」
劉青花剛要加快腳步回家,卻不經意跟前方的姜寒煙對上視線。
將入夜的天幕下,少女白嫩小臉上的剪水秋眸閃爍,眼神仿佛一汪沉默的春水,又好像飽含了千言萬語的春風,她兀自站著就入了畫。
劉青花眼神躲閃,竟在這眼神下生出一股膽怯。
可下一秒,意識到自己退縮,劉青花又有些慍怒。
狐媚子看自己幹什麼,笑話自己?
該死的賤東西,她一個不三不四,水性楊花的女人,也敢笑話自己!
想著,劉青花憋了一股勁,在跟姜寒煙擦肩而過的時候狠狠撞了她一把!
讓她偷笑!
等著吧,等抓到了她跟野男人私會的證據,看她還怎麼笑得出來!
可姜寒煙剛跟劉青花對上眼神,就看出她眼底不加掩飾的敵意。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一個帶著敵意的人橫衝直撞的來,誰不是下意識躲開?
在她撞上來的一瞬,姜寒煙側身一閃,兩人的肩頭擦著過去。
撞了個空的劉青花腳下收不住步子,一個踉蹌,竟然踩到了田埂的邊緣,她瞪大眼,有種不好的預感:「啊啊啊——」
聽到尖叫聲的劉母轉身,就看見自家倒霉閨女一頭栽進田裡……
與此同時,上京。
「啪——」
一袋行李丟在地上,許久沒下過雨的地面濺起一陣塵土。
雇來的馬車車夫伸手道:「八百錢,拿來吧!」
姜威被塵煙嗆到,剛咳了兩聲,聽到這話臉色一虛,他囁著唇道:「八百錢也太貴了,再說,你也沒把我們送到家門口。」
「昂?」
馬車夫稀奇的看了眼姜威,戲謔的朝他身後狹窄的巷子抬了抬下巴:「你以為你還是那內城裡的達官貴人,還送到家門口?」
他甩了甩手上的馬鞭:「八百錢,敢少一分我告到官府去!」
沒落的世家大族人他見多了!
可像姜威這麼磕磣的還是頭一個!
姜威轉頭,朝著車夫的視線望去,只見自己身後的巷子逼仄,兩邊的院牆緊緊挨著,狹窄的巷道只容一個身材中等的人通過,如果是大腹便便的人,恐怕要卡在巷子裡。
更別說一架馬車了。
看到這,耳邊嘲諷的話頓時像兩個巴掌一樣扇在姜威臉上。
他抬不起頭,忙不迭抽出腰間的荷包,梗著脖子掏出一顆碎銀,施捨一樣丟在車板上:「不用找了!」
可細聽之下,就會聽見他聲音里的咬牙切齒。
車夫也不在意他的態度,高高興興的撿起銀子,調轉馬頭,吆喝著拉客:
「驢踢腳巷,誰要用馬車——」
聽到這巷子的名字,剛撿起包袱的姜威臉色更加陰沉,黑得能滴出墨來!
驢踢腳巷,他怎麼會住在這名字如此粗鄙的小巷裡?
明明幾日之前,他還住在開闊的內城,昌泰街的靖安侯府上,府門前兩隻栩栩如生,姿態威嚴的石獅子彰顯他的尊貴……
可如今,巷子裡唯一開著門的一進宅院,就是他姜威如今的家。
剛跨過石頭門檻,兩步之外就是影壁牆,還沒走上垂廊,就能聽見正屋裡傳來的吳霜的說話聲。
「老爺回來了!」
姜威走進庭院,入目的狹窄,凌亂和斑駁叫他無力得連話都說不出。
吳霜走上前取下他的包袱,依然輕聲細語:「老爺,累了吧,廚房煮了些粥和茶,您快進去歇會,吃些東西吧。」
因為拿不出錢,雲家人強硬的帶著官府,收走了他名下的鋪子莊子,也不管是不是當年雲氏的嫁妝,反正賠上了所有,他才把這六萬多兩銀子,和姜府燒毀的損失還上。
可以說,他現在是一無所有了!
不光是錢,還有族人和昔日用得順手的心腹。
姜家分家了,所有族人都爭先恐後的離開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