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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月上柳梢頭

2024-10-14 16:42:36 作者: 姝妹
  一直到坐在孟府主院的餐桌上,慕莞齊仍在不好意思的推拒:「我真的吃過了....」

  「吃過了,那就再吃一頓。」孟岐月壓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的手,一溜兒介紹下去:「父親,母親,表哥,這位就是慕姑娘,我的手帕交。」

  孟家二老都很和氣的頷首:「慕姑娘。」

  慕莞齊挨個見禮:「給孟太師請安。」

  「給孟夫人請安。」

  「給....宜王殿下請安。」

  孟夫人年方四十,是最和善的一位婦人,見得慕莞齊言辭親切,舉止大方,便存了幾分喜愛之心,拉過她的手:

  「好孩子,聽說陛下賜封你為安北將軍,半月後就要出征北疆了。戰場上刀槍無眼,你一定要珍重自身。」

  聽著孟夫人細細密密的囑咐,慕莞齊心中一股暖流升起,亦在不自覺中改了口:「多謝伯母,莞齊記住了。」

  孟夫人又扭過頭,含笑望著凌舒止:

  「到時候你們一同去北疆,彼此也算有個照應。岐月是你的妹妹,如今莞齊來了,你只管把她也看做你的妹妹就是。」

  凌舒止頷首,慕莞齊卻是不由得一愣:「此次征伐北疆,宜王殿下也去?」

  孟夫人倒是納悶起來:「是舒止向陛下提議,讓你隨軍一同前往,你竟不知道?」

  她狐疑的目光望嚮慕莞齊,又掃過凌舒止。眼中有些疑惑與不解。

  .....

  慕莞齊明白了。

  她不動聲色看了凌舒止一眼,按捺住心底的疑問。轉而向孟夫人笑道:

  「伯母,因我家中尚未收拾出來,今晚實是歉疚,叨擾伯父伯母。」

  慕莞齊今晚借住一事,孟岐月方才將與他們說過了,因此孟夫人忙不迭應聲:

  「不打擾不打擾,舒止住的是東廂房,眼下西廂房還空著,收拾的也乾淨,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慕莞齊感激:「多謝伯母。」

  入夜,皎皎月光充盈院中,照徹滿堂清輝。孟府的燈火一盞一盞滅了,滿院寂寥無聲,唯有窗外間或的蟬鳴清脆,映得三兩燭火暖黃可親。

  慕莞齊敲響了凌舒止的屋門。

  月輪高懸,月色如練。凌舒止只穿著一身簡素的月白寢衣,就這麼靜靜立於屋門口,神色間籠著薄薄一層月輝,讓人看不清楚神情。

  唯見月下清朗俊逸,飄然不似人間。

  他說:「慕姑娘,你深夜來敲我的屋門,很容易叫人誤會。」

  慕莞齊不以為然:「若你怕路過的小廝丫鬟誤會,你這樣把我堵在屋門口,會更容易引來誤會。」

  說著,她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若是你自己誤會,那我就沒辦法了。」

  凌舒止淡哂,他側了側身,還是把人放了進去。

  慕莞齊信步走進,這才說了一句:「無妨,黑燈瞎火的,他們都睡了。」

  凌舒止跟隨其後,見慕莞齊自顧自坐在了他的床上,不由得蹙眉:

  「你為什麼不能去榻上坐?」

  慕莞齊朝窗戶那裡努了努嘴,說:「這坐榻正對著窗戶,屋裡又點著燭火,萬一有人經過,一打眼就能看見你屋裡坐了個姑娘。」

  凌舒止無奈,只得自己坐在榻上,問:「你找本王做什麼?」

  「你讓我與你同去北疆,是想讓我為你保駕護航?」慕莞齊開門見山的問道。

  凌舒止見她這麼快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挑了挑眉:「是。」

  「北疆易守難攻,極難攻克,若用尋常的兵劍武器都有風險——我聽說你極善用毒,三年前曾以一種名為美人淚的毒藥,險些取了南疆王的性命,最後更是藉此收復我朝三座城池。」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不禁含了分讚許:「久聞慕姑娘武藝卓絕,用兵如神,本王的確嘆服。」

  慕莞齊的臉色卻忽然染上幾分不痛快,她說:「我們女人想打勝仗,委實比你們男人容易得多。」

  凌舒止不解其意,卻見慕莞齊臉上隱有怒氣,似是憶起了什麼不忿之事。

  他知曉她的怒氣並非針對自己,於是也不多問,只說:「你帶兵多年,再加上高超的用毒手段,到了北疆戰場上必然如虎添翼.....」

  「可是我不同意。」慕莞齊忽然打斷,在凌舒止詫異的目光下,她的語氣透著一股子冷絕:「我不想上戰場。」

  凌舒止愣了愣:「為什麼?」

  「為什麼?」

  慕莞齊反問了一句,神色顯出幾分譏諷來:「我父母從前忠心為國,如今是什麼下場?這便罷了,好,我憑我自己的軍功為父母洗冤便是——可我又是什麼下場?我打了好幾年的仗,在戰場上別人求生我求死,只盼能收復疆土,陛下開心了,能允我重查父母當年冤案——可是我與陸渝一同立功,我的功勞不比他少半分,可到了金鑾殿之上,陛下又是怎麼做的?我差點死在戰場之上,換來的就是陛下親自給我的夫君賜婚,再親手斷去我最後的希望。」

  「殿下,我知曉這番話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便把我拉出去斬立決也不為過。可我仍然想問一句——生在奉國,生為女子,忠君報國到底有何用?」

  慕莞齊一連串說了這許多話,信手拿起杯盞,猛灌了幾大口,才稍稍憋下眼底的濕意。

  凌舒止有片刻的怔愣,眼中翻滾著莫名的情緒,許久,他才輕輕說了一句:

  「慕將軍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本王向你保證,倘若此次北疆取勝,本王會親自向陛下請旨,徹查當年一案。」

  他沒有責怪慕莞齊言語僭越,也沒有問她究竟何出此言。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看著眼前傳聞中英氣不凡的女子,卻莫名知曉了她心中傷悲。她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可是卻好像有很多人都對不起她。

  慕莞齊這才艱難抽出思緒,緩緩問了他一句:「當真?」

  「當真。」

  慕莞齊怔怔的,旋即扭過頭去,許久,她聽到自己輕輕說了一句:「好。」

  她忽然想到一事,問:「你向陛下提議帶我一起,陛下竟就同意了麼?」

  凌舒止疑惑:「為何不同意?」

  「陛下當日允我和離,都要你答應娶完顏姑娘才肯鬆口。如今征戰一去不知道多久,陛下怎麼這般放心你我二人同行?」

  慕莞齊說完,頓了頓,隨即感到一陣古怪的氣氛在屋裡蔓延。

  這麼多時日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面談論起那場轟轟烈烈的緋聞。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燭火熹微,相望而坐。

  逼仄的寢屋,朦朧的氣氛,兩人討論著這樣曖昧的話題。

  慕莞齊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是我失言.....」

  「無妨。」凌舒止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因為陛下最開始,的確不同意。」

  慕莞齊驚詫的抬起頭:「所以....」

  「所以本王向陛下允諾,帶兵大勝之日,便是我娶親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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