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重新落座下來，唐顯的臉上，已是有些抑制不住激動之色了。

  「那個……仙師閣下，能否想讓在下開開眼界？」

  唐顯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在下之前只在拍賣上遠遠見過一次南山石，還從未湊近了親眼見識一下呢。」

  「先說事。」

  方依嘴角微揚，「聊得來，這南山石自然是你的，若是聊不來，拿出來豈不是白讓唐大人期待？」

  唐顯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心說南山石都拿出來了，還有什麼事聊不來的？

  「仙師閣下，你不會……是想讓我轉投五殿下吧？」

  意識到了方依要說的事情不小，唐顯趕忙追問道，「亦或者……要讓我在大殿下那裡做你們的內應？」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僅有的兩件配得上南山石的事情。

  而方依，就好像是要幫他印證猜想似的，不答反問：「這兩件事，哪件你願意做？」

  「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唐顯趕忙連連搖頭，「仙師閣下，你要真是這麼打算的，那這南山石，你拿走，我可不敢收！」

  「我想要南山石是為了延壽，你這是要讓我去送死啊！」

  「有那麼誇張麼？」

  方依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笑道，「來了皇城這些日子，我可沒閒著，你在朝中的諸多事情，我可清楚得很！」

  「沒錯，你確實是公開過立場，站在大殿下那邊，但背著大殿下，你可撈了不少的油水，光是我知道的，就得有……七十多萬兩銀子吧？」

  「給你送錢的那些人，可不全是支持大殿下的，有些人，從你這裡得到了官職，卻轉頭當起了牆頭草，那麼多人從你手底下塞進朝堂，卻不是每一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惜啊，大殿下讓你把持官員之間的聯絡，篩選人手，你倒好，只要錢到位了，什麼人都往朝堂里塞，你說這事，要是讓大殿下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

  這話一出口，唐顯的臉色猛地變了，仿佛活吃了一隻蒼蠅。

  如方依所言，從他手裡塞進朝堂的人，並非全都聽他的，頗有幾個不受他的管控。

  雖然都是些算不上重要的官職，但總歸是隱患。

  大皇子要是知道了這些，砸了他的飯碗都是小的，當真惹出什麼亂子來，只怕他這條命都保不住！

  「那麼話說回來了，唐大人不收我的禮，也不考慮我說的事，我就只好當做唐大人鐵了心要與我作對了。」

  方依放下茶杯，用一種微妙的揶揄眼神看著唐顯，「既然是敵人，我總該想個法子除掉才好，唐大人是想被大殿下以辦事不利處置呢，還是想被我這個仙師，以收受賄賂，擾亂超綱處置呢？」

  唐顯的後背一陣發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他這才意識到，方依今天來，根本不是來跟他談判的！

  方依只給了他一條活路，便是乖乖就範，和方依合作。

  其他的路，都是死路！

  「……仙師閣下，容我冒昧問一句。」

  唐顯努力平復了一番情緒，問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我的把柄，還何必拿出這南山石來呢？聽你的意思，我要是不答應，就活不過今晚了。」

  「你不肯合作的話，當然活不過今晚。」

  方依咧嘴一笑，用最輕鬆的語氣，說著最嚇人的話，「不過你要是願意合作的話，該給你的禮，自然是會給你的，畢竟還要借你的口去說服其他人，總要給你點有說服力的好處。」

  「當然，我也還想在手裡多拿你一個把柄，免得你拿了我的東西，不好好幫我辦事。」

  唐顯只覺有些喘不上氣來。

  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能混到吏部尚書這個級別，老油子他見的多了去了，無賴的，陰狠的，狡猾的，兩面三刀的，他都應付得來。

  可偏偏方依那麼直截了當，如此開門見山，卻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所以仙師閣下的意思，是要我今後給五殿下做事？」

  唐顯放棄了。

  此刻，他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唯有聽聽方依具體打算讓他做些什麼事情，從中尋得一條生路了。

  「唐大人，你不傻，我也不傻，大家就別說傻話了。」

  方依擺了擺手，笑道，「誰都知道你是大殿下的人，現在讓你轉投五殿下，你能不能活尚且兩說，即便你活得了，吏部尚書的位子，還可能讓你繼續坐下去麼？」

  「那你的意思是？」

  唐顯小心翼翼地問道。

  此刻，他可是要做一個隨時都會掉腦袋的決定！

  「很簡單，今天我來找你的事，你一五一十地告訴大殿下，告訴那些個和你關係走得近的人，告訴他們，即便面對南山石的誘惑，你依舊堅定地站在大皇子那邊，沒有絲毫的動搖。」

  方依嘴角微揚，笑道，「待會兒我也會配合你，你要把我趕出去，越無禮越好，讓旁人看在眼裡，覺得你唐大人根本不屑與我為伍，多說半句就要翻臉。」

  唐顯心下一抽抽，暗罵一聲好狡猾的手段！

  這話傳出去，明面上，是他立場堅定，可實際上，這無疑是幫方依，幫五皇子傳遞出了一個消息——

  願意為他們效命的人，能得到南山石！

  「僅此而已？」

  唐顯沉默了片刻，繼續問道，「給我南山石，恐怕不止有這點事情要讓我做吧？」

  「所以我說唐大人是聰明人。」

  方依點了點頭，「別的事情，也簡單。唐大人只用把你從你手中上位之人的資料給我，順便今後幫我記錄清楚每一個從你手裡上位的人就好，至於如何去接觸，那是我的事，不勞唐大人費心。」

  聽到這，唐顯算是徹底明白了。

  方依，或者說五皇子那邊，不需要他直接跳邊站，甚至不需要他做什麼大事，只用把消息傳遞出去就好。

  聽上去是個簡單的差事，但實際上，唐顯心頭清楚得很，這是要一點一點的蠶食大皇子一黨的黨羽！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方依深知大皇子一黨，不可能輕而易舉地連根拔起，唯有由內而外，一點點拆解。

  而他，便是第一個被拆解開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