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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53:27 作者: 金呆了
所以六月,那封牛皮紙的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青豆瘋了似的,從南城花園狠狠騎車,一路流淚沖往去東門橋拿錄取通知書。
程家三月賣掉東門橋的房子,搬至西寧區的一套民宅湊活了兩個月。青豆為了給家裡人騰地方,住到了顧弈家。五月,全家搬入價值三十萬的南城花園二手房,擁有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以及一南一北兩個陽台。哦,還有十二萬的債務。
王主任把錄取通知書交給青豆,激動得滿臉通紅,說你們家孩子都出息了!他是看著她們長大的!
青豆嗚嗚哭開,回去路上一腳跟都蹬不動了。
一是激動,二是算帳算不過來了。
她和顧弈夏天辦酒。為買房和置辦嫁妝,家裡山窮水盡。
這些年,大哥給的所有錢都拿了出來,共八萬,顧家給的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禮金,還有青豆攢的錢全花了出去,還倒欠一屁股債。
梔子要是考上,青豆沒錢給她交學費。
她這個單位,為啥不能預支工資啊。
她一邊笑一邊哭,一邊煩惱一邊激動。太複雜了。錢這一點她真不急,她主要還是高興,太高興了......
鳥兒鳴囀,暑天熱浪把快樂蒸得搖曳不定。
青豆汗流浹背坐在馬路邊,看著車流怔怔發呆。有一瞬間,耳朵什麼也聽不見,只有自己的粗喘,有一瞬間,又灌滿車笛嘈雜。
這感覺持續了二十分鐘。做夢一樣。
直到接到電話的顧弈驅車趕到,大力摔上車門,扶起青豆:「怎麼了?被撞了?」他接到青豆電話,說到東門橋接她,正要繼續問,她就掛了。
他以為出事了,正在查看她四肢情況,癱軟的青豆充氣人一樣支起身體,死死抱住他:「嗚嗚嗚!梔子考上那個學校了!天哪!那鬼地方七千取三十個!」
「上海那個?」
「你媽那個!」
「......」顧弈單膝跪在花圃台階,笑著從她手裡抽出牛皮紙裝的錄取通知書,「梔子牛啊!」
「要一萬塊一年呢,好貴啊,算了,不去了吧。」青豆故作苦惱,「我等等寧城戲劇學院吧,那個老師挺喜歡梔子的,一年才六千。」
顧弈冷眼打量她這副言不由衷的樣兒:「行啊,你回去告訴青梔。」
告訴青梔不讓她讀軍藝?青豆怕是活不到過年。
顧弈拽起她,替她拉拉褶皺的衣服:「走吧,傻子。」
「老公。」青豆嘻嘻哈哈箍住顧弈的腰,搖來擺去,「老公。」
他好笑地拉青豆到後視鏡前,用勁一掰:「程青豆,你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副狗腿的嘴臉。」
顧弈的後視鏡是廢物,常年往裡折,早已凝固成耳朵閉合的姿勢,如何也掰不出來。
青豆嘲笑他掰後視鏡的傻樣,按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左右找他的黑瞳,「我就拿你的眼睛照好了。我瞧瞧,唔!真漂亮!這兩顆大酒窩,迷死人了!」
今日她興奮,像上了發條似的。顧弈無奈,只能光天化日下親了她一口,把她強行按停。
永久牌自行車被扔進了後備箱。
桑塔納就這麼一路開著嘴,載著永久,往南城花園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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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拿到錄取通知書比青豆想像得要淡定。她優雅地接下,優雅地打開,優雅地當場給大家劈了個叉。
青豆奇怪,她居然不打電話給同學炫耀?
青梔學鄒榆心的動作,裝模作樣摸摸手:「以後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了,沒必要。」
要不是午覺的時候,青梔朝著呼轉的藍色扇葉瘋狂尖叫,青豆還真以為她這麼淡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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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7月22日,二十五歲的顧弈和二十四歲的程青豆在南城大酒店辦了酒。青豆身披時髦白紗,望向滿座賓朋,感慨自己在南城竟然擁有那麼多。
虎子是司儀,把氣氛帶的一波又一波。青松直夸還是虎子會搞氣氛,以後可以搞個婚慶公司。
虎子油頭粉面,拿著話筒互動親友,說到顧弈青豆上學的往事,他往台下巡睃找人。
青豆正在幫顧弈別禮花。她感到虎子的語氣閃過微妙的停滯,直到他叫起朱洋洋,青豆才確定,虎子就是在找傅安洲。
他沒來。
婚前,虎子以為傅安洲心有嫌際,咋咋呼呼打去電話,說不來就不是哥們兒!
傅安洲語氣很不好,在電話里說了「滾」字。這個字換顧弈說都不奇怪,但是傅安洲說出這個字,嚇到了虎子。
青豆想,傅安洲越來越成功,也就離他們越來越遠。
素素說,朋友之間漸行漸遠,是無法避免的,並不是做朋友就能地久天長。說著還安撫青豆,慶幸吧,你和你最好的朋友結婚了,你擁有了地久天長的友誼和愛情,贏家啊。
青豆遺憾。
顧弈清點禮金時問了一句,沒請傅安洲嗎?
他認為,依青豆的性子,肯定會邀請的。
青豆假裝生氣:「請了,不來。你上次到底把他打得多厲害,人家都不來你婚禮!」
顧弈冷哼,戒菸的手他媽的有點抖。
他繼續記錄,好一會又說:「哼,不應該啊。他這麼愛充大頭,人不來,錢不可能不到啊。不送個一兩千像話嗎?」
確實。可能他真的想跟他們斷了聯繫吧。所以最後連炫耀都懶得展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