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深夜密談

  眼看女兒們都要附和，孟穗穗抬手攔住。

  「好了，都說什麼胡話，你們該結婚結婚，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努力去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希望成為你們的依靠和堅實的後盾，而不是累贅。」

  孩子們瞬間感動得紅了眼眶，她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娘真的不一樣了。

  娘沒有像之前一樣聽信奶奶的一面之詞，然後不聽任何解釋地打罵她們，而是讓奶奶閉嘴，先給她們說話的機會。

  娘聽到奶奶說她們是賠錢貨時會表現出不悅，會幫她們說話，護著她們。

  娘說養育她們不求回報，只希望她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現在的娘太好了，完美得讓她們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她們的娘。

  同時每個人的心裡都在下決心，她們今後一定要對娘好，要讓娘過得比那些有兒子的娘更好。

  孟穗穗最受不了這種煽情的場面，她看著女兒們感動的小臉，擺擺手說。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趕緊洗完澡睡覺去。」

  她話鋒一轉，「對了，今天你們沒確定對方是來幹什麼的就打人，太衝動了，就罰你們明天早上每個人多跑一公里。」

  這懲罰對女兒們來說不輕不重剛剛好，懲罰的同時還能鍛鍊身體。

  女兒們不質疑不反駁，更沒有任何不滿情緒。

  只是加跑一公里而已，相比於她們之前受過的那些懲罰，這只能算是毛毛雨。

  伺候妹妹們洗完澡，劉招娣終於能脫了衣服坐進木桶里。

  此時娘和妹妹們都已經睡了，周圍很安靜，她才敢真正放鬆。

  今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去鎮上，相比於一直在興奮和震驚中的妹妹們，她從出門開始就一直在防備中度過。

  她密切注意著娘的一舉一動，提心弔膽地過了一天，情緒被嚴重透支。

  閒下來之後她才發現已經累得睜不開眼。

  疲憊的身體被水團團包圍，她閉著眼向後仰，枕在木桶邊上。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她聽見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

  睜開眼看見本該在睡夢中的妹妹們正一臉惆悵地圍著她。

  她被嚇了一跳，捂著心臟沒好氣地說。

  「你們不趕緊休息，都圍在我這兒幹啥？」

  她話音未落，就見妹妹們蔫蔫地開口道。

  「大姐，我心裡不踏實。」

  「大姐，你不覺得今天這些話太不像娘說的了嗎？」

  「大姐，娘突然變化這麼大，真的沒問題嗎？」

  這些日子以來，她們被娘突如其來的話砸得暈頭轉向，樂不思蜀。

  她們很依賴大姐，知道大姐事事都會想到前面，如果有問題會提醒她們，所以她們直到今晚被娘說的那些話震撼到，才後知後覺地認真思考娘這段時間的詭異舉動。

  這一想就睡不著了。

  只見大姐比她們淡定多了，問她們。

  「你們喜歡現在的娘嗎？」

  她們紛紛點頭。

  「喜歡。」

  「當然喜歡！」

  「現在的娘對我們好，給我們好吃好穿，還會在外人面前維護我們，簡直好得不能再好，可是......」

  劉招娣打斷妹妹們的話，聲音有些激動。

  「沒有可是！」

  她不管娘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就算真如奶奶說的那樣，娘是被什麼精怪上身了也無所謂，只要娘的變化對妹妹們來說是好的就行。

  她快恨死之前的娘了，如果娘變好是因為被精怪上身，她希望那個精怪能霸占娘的身體一輩子。

  不過這些她不可能跟妹妹們說，她只是說。

  「娘變成現在這樣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去糾結娘為什麼會突然變化，難不成你們還想讓娘變回之前對你們非打即罵的樣子？」

  此話一出，妹妹們紛紛把頭搖成撥浪鼓。

  她們再也不想過之前那樣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大姐說得對，娘變好了是好事兒。

  果然有事兒還是得找大姐聊，聊完心裡舒服多了。

  「大姐，我心情好了，我回屋睡覺去了。」

  「大姐，那我也回去了。」

  妹妹們說著便要起身離開，老五突然開口，欲言又止。

  「等等，我，我......」

  一看老五就是心裡有事兒。

  劉招娣揉了揉老五的頭髮，柔聲問，「怎麼了老五？有事兒你就說，大姐聽著呢。」

  只見老五點了點頭，鼓起勇氣說。

  「大姐，那天我聽見姥姥跟娘說的話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偷聽，是一不小心剛好聽見。」

  姥姥跟娘說什麼了？

  此話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

  劉招娣耐心安撫：「大姐知道老五不會偷聽，告訴大姐你聽見什麼了？」

  老五深吸了一口氣說，「姥姥說家裡不能沒有男人，要給娘再找一個對象。」

  轟隆。

  這句話猝不及防地在腦袋裡炸開。

  娘跟爹離婚了，姥姥讓娘再找一個也正常。

  可如果娘再婚，娘會帶著她們一起嫁過去嗎？

  就算帶著她們一起嫁過去，等到時候娘跟後爹生了孩子，還會對她們像現在這樣好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子裡落針可聞。

  片刻之後，老二最先開口問。

  「那娘說什麼了？」

  「不知道，那會兒大姐叫我搬東西，我就走了，沒敢繼續聽。」

  老五搖頭，頭垂得很低。

  見妹妹們都蔫蔫的，劉招娣開口道。

  「好了，這事兒咱們說了不算，還得看姥姥和娘她們是什麼想法。」

  「從今天開始娘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許偷懶，也別惹娘不高興。」

  「咱們好好表現，說不定娘就算給咱們找了後爹之後，也會對我們像現在一樣好。」

  劉招娣說完，看見妹妹們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她讓妹妹們回房間睡覺，看著妹妹們的背影暗暗嘆氣。

  從出生到現在，這種無力感一直包圍著她。

  她們這些可憐的孩子從來都是被選擇，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

  她做夢都想變強大保護妹妹們，可妹妹們沒長大之前她只能被鎖在這個村子裡，在這裡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變強的機會。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之前她沒得到過優待，日子也就那樣得過且過，可現在她有了新衣服，每天能吃到好吃的東西，她收到了人生第一件禮物，去鎮上被很多商販捧著，經歷過這些神仙日子之後，再想到要過回之前的苦日子她就抓心撓肝的難受。

  她不由得自私地想，真希望娘一輩子嫁不出去，那樣就能一輩子都對她們姐妹六人像現在這樣好。

  此時妹妹們剛關上門，她就聽見娘的聲音。

  「你們咋在這兒？平時這個點兒不是都已經睡了嗎？」

  完了，妹妹們不會撒謊，萬一把剛才的談話內容說漏了肯定會惹娘不高興。

  劉招娣連忙從木盆里站起身子，拿著手巾胡亂擦著，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說才能把這件事兒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