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本性貪財
2024-10-12 22:06:49 作者: 陳證道
由於大部份難民都跑到順豐車馬行前排隊領肉粥和包子了,所以這邊的嚴府施粥攤便相對冷清了許多,兩個下人就足以應付。此刻,嚴世蕃正悠閒地坐在粥棚內的一張靠背竹椅上,翹~起二郎腿,手捧一部《周禮》仔細閱讀。
《周禮》乃儒家經典,十三經之一,與《儀禮》和《禮記》並稱為「三禮」,被歷朝歷代奉為禮法之權威準繩,無論是君主,還是大臣,在決定做某件大事之前,都喜歡翻閱《周禮》,看這件事是否有先例可循,是否合乎禮制。譬如嘉靖打算分祭天地,首先就是翻閱《周禮》,為自己的決策尋找理論依據。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其焉。真實歷史上的嘉靖帝就十分喜歡鑽研古禮,而且,正是靠著議禮一步步擠走首輔楊廷和,從而掌握實權的,所以導致下面的大臣都埋頭鑽研禮樂。
徐晉這個穿越者雖然對嘉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令他不再沉迷於修道,令他不再固執地要給生父一個皇帝的名份,但是歷史的車輪似乎也不是那麼輕易被撬動的,譬如「寧王造反」和「俺答圍城」等歷史大事件,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現在呢,嚴嵩靠著兩份討論祭祀的奏疏,竟也有隱隱上~位的跡像,而這兩份奏疏正是出自貌不驚人的嚴世蕃之手。
嚴世蕃這傢伙短項體肥,還兼渺了一目,乍一看還以為是個笨豬頭,而且是個獨眼的笨豬頭,誰又料到這傢伙蠢笨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精明的腦袋,他讀書不行,但是腦瓜子靈活,懂得揣摸人心和抓「重點」,那兩份奏疏就是他翻閱《周禮》之後精心雕琢出來的文章。
「德球兄手不釋卷,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也,佩服,佩服!」
嚴世蕃正仔細閱讀著《周禮》,一把聲音突兀在身邊響起,嚴胖子嚇了一跳,差點便從竹椅上滾下來變成了球。
嚴世蕃表字德球,號東樓,古時的「球」字可不是現代意義上的「球」,它是美玉的意思,德球,顧名思義就是品德如美玉,是個褒義詞,要是在現代呢,估計沒有會給自己起名字叫「XX球」。
嚴世蕃抬眼一看,便見有三名年輕書生站在跟前,有兩個正是他在國子監讀書的同窗,而第三個則十分面生。
嚴世蕃眼中閃過一抹疑色,滿臉堆笑站起來道:「元質兄謬讚了,在下只是閒得無卿便隨便翻一翻書罷了。」
嚴世蕃口中的元質兄,名字叫趙文華,表字元質,寧波府慈谿人,年約二十四五歲,目前在國子監中上學,乃今年順天府鄉試的舉人,即將參加來年的春闈大比,與嚴世蕃其實並不算熟,只是泛泛之交罷了。
而趙文華旁邊另一位稍年輕的書生叫胡宗憲,表字汝貞,祖籍安徽績溪,不過其家族世襲錦衣衛,現在也在國子監中讀書。胡宗憲倒是跟嚴世蕃十分熟稔,經常一起廝混。
「德球兄過謙了,聽說德球兄已經在這裡擺攤施粥將近一個月了,嚴府乃當之無愧的積善之家,現在大家提起禮部郎中嚴大人都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趙文華拍馬屁~道。
嚴世蕃嘴上謙虛著,眼底卻是閃過一絲隱晦的得意,他雖然每天都在這裡施一頓粥,但是是有定量的,一個月下來,也就花費了三十石糧食左右,折合三十多兩銀子。三十兩銀子買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這位兄台眼生得很,不知該如何稱呼呢?」
彼此寒暄了片刻,嚴世蕃的目光便落向第三名陌生書生。這名書生約莫二十歲許,生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的,十分之英俊,而且氣質沉穩,他風度翩翩地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李純,表字守義,與元質兄乃同鄉……咳咳!」
李純自我介紹完後,竟劇烈地咳嗽起來,連脖子都咳紅了,不過臉色卻是如常。嚴世蕃只覺有些古怪,笑道:「原來是元質兄的同鄉,李純兄咳得有些厲害,要不要喝碗粥湯潤潤喉嚨?」
李純拱了拱手歉然道:「不必了,近日偶感風寒,倒是讓德球兄見笑了。」
趙文華微笑道:「李純兄的家父是做槽運生意的,家資巨萬,眼看將近中午了,德球兄可有興趣蹭他一頓午飯?」
李純也連忙拱手道:「能請德球兄吃飯乃在下的榮幸,但願德球兄賞臉才好!」
嚴世蕃眼珠一轉,笑道:「守義兄客氣了,盛情難卻,那在下便厚顏叨擾守義兄一頓酒飯。」
一直不說話的胡宗憲嘿笑道:「瞧瞧,我說過什麼來著,嚴德球這小子只要有美酒佳肴招待,就算打折了雙~腿也會爬來的。」
嚴世蕃不以為意,還拍了拍肚皮自我調侃道:「要不然你以為這一身膘是怎麼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李純道:「德球兄還真是風趣,對面那家酒樓似乎也不錯,大家以為就那裡如何?」
嚴世蕃點頭道:「這家的烤鴨子和鹿唇十分不錯!」
「那就這家了!」李純微微一笑,率先帶頭往街對面那家酒樓行去。
眾人在二樓要了一間雅間,然後點了滿滿一桌佳肴,還有兩壇名貴陳釀,這頓飯估計沒有五十兩銀子下不了台,看來這個李純確實家資豐厚。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大家便熟絡起來,李純舉起酒杯道:「聞說德球兄已經在此擺攤施粥一個月余了,積德行善之舉讓人欽佩,嗯,在下也算是小有家資,願意捐獻一千石白米支持德球兄的義舉,但願德球兄不要拒絕才好。」
嚴世蕃差點一口酒就噴出來,他在這裡擺攤施粥一個月,統總花費才三十石糧食左右,這凱子竟然一出口就損獻一千石糧食,而且還是白米,就現在這市價,若換成銀子怕是有一千二百兩了,果真是有錢人啊!
「這個恐怕不太合適吧,守義兄若是有心,不如自己設棚施粥。」嚴世蕃假惺惺地道。
李純誠懇地道:「在下入學之事還沒定,實在沒功夫設攤施粥,只好借德球兄之手為大明百姓做點貢獻,還望德球兄不要推辭才好,對了,在下遠道而來,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處購買一千石白米,不如這樣吧,在下便按按時價折算銀子交給德球兄,然後勞煩德球兄自行購買糧食施粥。」
這那裡是要施粥做善事,分明就是找藉口向嚴世蕃送銀子啊!
嚴世蕃鬼精著呢,那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假意推辭了一番便順勢答應下來了,故作關心地問道:「守義兄剛才說入學之事未定是什麼意思?」
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嚴世蕃收了人家好處,自然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
不待李純接話,趙文華便幫襯道:「守義兄打算入國子監上學,只是苦於沒有門路,出於同鄉之義,在下自然要幫上一把,可是在下能力能有限,幫不上大忙,所以便想請德球兄幫忙想個辦法。」
嚴世蕃不由恍然,原來這位向自己送銀子,竟是為了進國子監中上學,於是拍著胸口答應道:「家父曾任國子監祭酒,所以在國子監中還算有些臉面,守義兄進國子監上學之事便包在我身上吧!」
國子監相當於大明的國立大學,乃全國最高學府,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只有地方的貢生,又或者高幹子弟,又或者皇上恩典的讀書人,才有資格入讀。
李純聞言大喜道:「如此便謝過德球兄了,若能順利入學國子監,在下願意再捐出一千石白米。」
嚴世蕃聞言不由內心一陣火熱,兩千石米就是兩千四百兩銀子啊,相當於自家老子十多年的俸祿了(註:明朝五品官的年俸200石左右)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真實歷史上的嚴嵩父子,嚴嵩極為戀權,而嚴世蕃則貪色好財,不僅納了二十七名姬妾,還大肆收受賄賂,就連嘉靖的第三子裕王朱載垕都被他狠狠地敲詐了一筆銀子,要知道裕王可是皇位的繼承人,嚴世蕃竟然連他都敢敲詐,可見貪財到什麼程度。
當然,嚴世蕃現在還沒敲詐親王的實力,不過貪財的本質卻是不變的,現在這個李純給他送兩千多兩白銀,這貨哪有不心動之理,立即便答應了替李純活動關係進國子監。
交易達成後,彼此便更加熟絡了,四人推杯換盞地喝個痛快。
這時,只見趙文華略帶酒意地笑道:「據說永福公主殿下年後就要選婚了,三位仁兄可有意抱得美人歸?」
胡宗憲哈哈笑道:「在下還得參加科舉,娶公主還是算了,嚴德球無意科舉,倒是可以一試。」
大明的公主不值錢還真不是假的,因為當了駙馬後不能入朝為官,平日還得小心伺候著家中的公主奶奶,連納妾的自由都沒有,所以自問在仕途有所作為的人都不想娶公主。
嚴世蕃自然也不想娶公主,不能納妾比殺了他還難受,嘿笑道:「胡宗憲,你小子覺得我嚴德球這副尊容,公主會看上眼?」說完瞥了一眼李純,續道:「倒是守義兄參加選婚的話,機會應該很大!」
胡宗憲撫掌笑道:「說的也是,以守義兄的英俊,若是參加選婚,說不定還真能抱得美人歸!」
李純笑了笑沒有接話,趙文華禁不住問道:「守義兄不會真想參加選婚吧?」
「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純談笑道。
嚴世蕃和胡宗憲不由愕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李純家裡只是低下的商賈,若能娶到公主倒不失是翻身步入貴族階層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