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山背下的步陣

  「速退。」晏雍穩住臉色，沒有絲毫的耽誤，立即帶著千餘人，迅速回趕。

  當然，為了給山背的同僚們，爭取搭鹿角的時間，他特意選了近林的地方遠繞，不斷和狄騎拉扯。

  只可惜，腳力遠遠無法勝過馬力。

  「首領，狄騎快追上了！」

  噔噔噔。

  一撥撥的馬箭，瘋了一般遠射而來。扎在岩石上，樹木上，甚至有不少的蜀卒，瞬間中箭而亡。

  「首領……」

  「莫急，我有法子。」晏雍呼了一口氣，「隨我齊喊，草原趙狗速速來追！」

  「草原趙狗速速來追！」

  不多時，此起彼伏的高呼，一下子響徹起來。

  聽著聲音，趙青雲驚了驚，急急勒馬停下。

  「不好，小心埋伏！傳我軍令，派五百騎先行。」

  「大當戶，如此一來，恐賊子又逃遠了！」

  「你瞧著他們，分明是在誘我等入埋伏。吾素有智略，豈會看不出這些道道？」

  「大當戶英明！」

  只可惜，才沒過一會的時間，趙青雲便像挨了大耳刮子，臉火辣辣的疼。那先行的五百騎，根本沒遭遇任何埋伏，反而是那些義軍，已經越逃越遠。

  「呃，大當戶……」

  趙青雲惱怒至極，深知又被擺了一道。

  「繼續追擊，一個不留！」

  「殺殺殺！」

  一時間，乍起的馬蹄聲，重新雷動起來。

  ……

  踏。

  狂奔中，晏雍抬起了頭，待看見越來越近的山背，整個人鬆了口氣。

  時間不多，搭起來的鹿角木雖然還有些少，但短時內應該夠用了。另外，還有避矢的木排，也留在了陣中間。

  當然，若是陣法被破，他們這些人，便都會被殺死在這裡。

  「快，先入陣！」

  辨著馬蹄聲，晏雍聲音發沉無比。這一戰，將會無比困難。但若是穩住了，拖住了趙青雲，使其不得靠近老關，再使後方的狄戎大軍越來越近，那便算一場大勝。

  「首領有令，速速入陣防守。」

  「步弓，拉滿弦！」

  「前列的袍澤，若無槍桿，便用戳木尖，我等這一回，便要做打狄狗的中原好漢！」

  「身子半蹲，以鹿角木為牆！」

  「山腰的步弓，瞄準狄狗！」

  晏雍舉著刀，不斷下達軍令。認真來說，這一場硬仗，幾乎是註定敗局。無非是拖一場時間。

  「首領，狄狗追到了！」

  「與我同喊，草原趙狗，速速受死！」

  ……

  踏。

  趙青雲停住馬，目視著前方的山背下。山背位置有些傾斜，不知何時，那裡起了一個古怪的大陣。約莫四五千人，都擠在了那陣中。

  而且，他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待我抓著那義軍首領，定也要剁了他的狗頭。」趙青雲冷笑道。在他看來，雖然陣法看著不錯，但終歸是擋不住的。

  「圍住三面，先以馬箭遠射。」趙青雲冷聲下令。

  「真當我趙青雲是個庸將了？」

  「殺！」

  趙青雲的軍令下，近兩萬的狄騎，開始打起了哨子，圍著山背的小卻月陣，呼嘯著跑馬起來。

  不時間，一撥撥的小箭，瘋狂地奔射而來。

  「避——」

  陣法前列，在晏雍的命令下，士卒們紛紛蹲下，以鹿角木和木排為遮掩，死死抵住身子。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數十人死在了亂箭中。

  「後陣步弓！」

  「吼！」

  算計著射程，一個西蜀裨將當頭狂吼。在傾斜的地勢下，約莫有居高臨下之勢，回射的一撥撥的飛箭，也拋了出來。

  狂奔中的百餘騎狄人，只遲疑了一下，便被射得墜馬而亡。

  第二輪的飛箭，奔得近些的狄騎，又有近百人跟著墜馬倒下。霎時間，未死的無主戰馬，都紛紛往後逃竄狂奔。

  「該死，這要怎的？」趙青雲看得目眥欲裂。

  「大當戶，不若直接殺過去！」

  「我等都是輕騎，馬不掛甲，那裡可是有鹿角陣的。」趙青雲咬牙切齒，「既是守陣，那便投火燒死他們。」

  「大當戶，附近林木都被伐了！」

  趙青雲憤怒不已，前方不過一支數千人的義軍，居然這般難纏。難道他真的說對了，莫不是有個天下名將，藏在義軍之中？

  「天要黑了。」

  「曉得。」趙青雲呼了口氣，苦思著對策。到最後還是想不出個主意，只得恨恨地下令，全軍冒著鹿角木攻殺過去。

  「前列，擋住他們！」

  「戳！」

  削得尖銳的鹿角木，再加上戳出的一桿杆鐵槍，甚至硬木尖，一下子氣勢如虹。

  「狄馬不掛甲，先戳馬！」晏雍按刀怒吼。

  昂——

  數十匹奔到陣前的狄馬，一下子被戳得栽倒。馬上的狄卒，摔了個頭昏腦漲後，很快被亂刀砍死。

  但冒了身子的蜀卒，不少人中了奔射的馬箭，也紛紛死在原地，鮮血染紅了整個陣地。

  半山腰上，二三百個精銳的步弓，仗著居高臨下，且位置安全，用著最大的力氣，掩護下方的大陣。

  嘭。

  第一個鹿角木被沖爛，幾個蜀卒在倒下後，後方的人只能用木排頂上。

  「第一列步弓，換刀填防！」眼看著戰損，晏雍痛聲下令。

  軍令下。

  第一列的步弓手，迅速棄弓，放下箭壺給後面同僚後，取了刀槍尖木，便往最前方的陣地填補上去。

  咻——

  黃昏的夕陽下，不管是沖陣的，或是奔射的北狄軍，同樣戰損不少。每每倒下幾個人，趙青雲便眼皮一跳。

  若死傷太多，那位草原狼王，定要扒了他的皮子。但在這般的光景下，他根本不敢退，若是退了，好不容易堆起來的威望便會盡失，說不得消息傳到狼王本陣，他還要被各處大當戶的將位。

  那些草原人只會說，朝圖大當戶兩萬大軍，被一支幾千人的烏合之眾打敗了。

  該死……早知不追了，早知一路跑去老關立功了。

  趙青雲身子哆嗦。他從未想過，一支所謂的「大德」義軍，不過數千人馬，居然如此的硬骨，如此的難以對付。

  黃昏微涼，他覺得整個身子似也染了寒氣，跟著涼了起來。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