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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剪開濁世九重天

2024-10-12 20:10:49 作者: 李破山
  「賊酋!已被我章順射殺!」

  漫山遍野,都是瘋狂的叫囂聲。陳家橋的屍體,被章順扛在肩上,不斷舉刀,將要搶攻的人,盡皆逼散。

  黑袍沉默看著,艱難呼出一口氣。

  「陳廬,那兩句詩文,你聽清楚了麼。」

  「並未聽清,約莫是反詩吧。聽說這陳家橋,最喜歡搗鼓這個。」

  黑袍點頭。

  「軍師……我有些不明白,你為何要執意殺死他。若留著,或許還可以使用反間情報。」

  「既然不明白,那莫問了。」

  黑袍轉過頭,看了一眼陳家橋的屍體,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股輕鬆。

  實話說,在先前的時候,是有些小看這位奸細頭子了,若是再繼續查,估摸著真能查出什麼。

  「軍師,如此一來,滄州的奸細都該蕭清了。」

  黑袍冷笑,「你說笑了。」

  陳廬怔了怔,還想再問,才發現面前的黑袍軍師,已經帶著身邊的劍客,越走越遠。

  在山下,一個門閥的軍陣里,有個面色如常的私兵,心底卻沉痛至極。

  「恭送陳先生。」

  ……

  走出山林,曹鴻顧不上喘氣,回頭往後,看了眼十餘人的死士,一個未少。

  「堂主,為何這些滄州狗夫,不曾相追?」

  「有些奇怪——」

  曹鴻頓了頓,忽然明白了什麼。

  「陳、陳先生那邊,可有人出來?」

  「堂主,一個未見。」

  曹鴻忽而跪地,滿面是淚。他才明白,陳家橋分隊的意思,這是在掩護他們,安全離開滄州。

  「恭、恭送四屋先生!」

  ……

  繞過暮雲州,回到白鷺郡,再從白鷺郡,行船駕馬,過峪關回成都。

  剛入王宮,曹鴻便跪地痛泣。

  「拜見主公,拜見軍師……陳、陳先生無了!」

  王殿裡,正和賈周商量著冬征的徐牧,一下子錯愕頓住。賈周同樣如此,臉龐上湧出一股黯然。

  「曹鴻,到底怎麼回事!」

  「暗子暴露,黑袍發現了我等,陳先生為了讓我帶回情報,引走敵人追兵。」

  徐牧苦澀地閉上眼睛。

  當年他不過一釀酒徒,入邊關搏一回出路。便遇到了陳家橋,這一路走來,陳家橋一直捨命追隨。

  「曹鴻,先把情報呈上。」賈周嘆出一口氣。

  曹鴻點頭,抹去眼角的眼淚,「回稟主公,滄州那位黑袍軍師的情報如下——」

  「喜食荷花酥,擅於摸馬骨,聲音枯啞。」

  「每月下旬,便帶著身邊的劍客,離開皇宮,誰也不知去了哪裡。」

  徐牧的心底,一時恨意橫生,那所謂的黑袍軍師,當有一日,要扒皮抽筋,方能解恨。

  「曹鴻,還有麼。」

  「留在滄州門閥的一枚暗子,將陳先生死前的反詩,連夜送了過來。」

  「什麼詩。」

  「縱死無悔英雄志,剪開濁世九重天。」

  「好詩!」徐牧咬著牙。

  在旁的賈周,聽著聽著,忽然沉默起來。

  「這詩有些怪。不過,陳先生當之無愧的甲榜。」

  「主公,最後一箭殺死陳先生的人,是章家章順,滄州四大門閥,每家一個嫡子為將,稱滄州四鷹。」

  「放心,陳先生的仇,不僅是我,整個蜀州上下,都不敢忘!」

  ……

  陳家橋以生命送出來的消息,這些時日裡,徐牧和賈周兩人,一有時間,便會一起揣摩。

  「最怕的,又是一個蟄伏而出的世家大才。」

  不是天下師,那只能是另有其人。

  「這普天之下,懂摸骨相馬的人並不多,至少要從小與馬為伴,方能練出這手本事。涼州安州并州,燕州蜀州……甚至是塞外草原的狄人,都懂摸骨相馬。」

  「另外,荷花酥最便宜不過,幾文錢便能買到,若是世家公子,可不喜歡吃這個。」

  「容我深思。」

  賈周轉身往前,忽然又想起什麼。

  「主公,冬日漸寒,虎蠻人的事情,該著手準備了。」

  「文龍,已經派人去探哨了。」

  賈周點頭一笑,繼續踏步往前。

  陳家橋一死,冬日如約而至。比起去年來說,寒冷的氣息,一時間更加凍人。

  慶幸蜀州遠在南疆,即便有雪,也不見得太過分,頂多是臨近北面的一些地方,偶爾有霜雪凝結在地。

  徐牧站在王宮的樓台上,仰起頭,看著滿山的寒冷,一時間注目久久。

  直到怪物弟弟,喘著大氣跑過來。

  「牧哥兒,牧哥兒,給我喜錢!」

  「我為啥給你喜錢?昨兒才給二兩,你到底喝了幾碗羊肉湯子?」

  「牧哥兒,你不給我便不說!」

  「說了就給你二兩。」

  「剛才喜婆子過來,說我大嫂子有喜了!」

  徐牧怔了怔,將整個銀袋丟到司虎手裡,邁了腿,便往王宮後院裡跑。

  「牧哥兒,這錢袋,我明兒、啊不,後日就還給你!」

  徐牧狂奔回到後院,剛抬起頭,便看見院子裡站滿了莊人女眷。李大碗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委屈巴巴地幫著忙,收下雞蛋和福餅。

  姜採薇坐在亭子裡,和一個喜婆模樣的人不斷說著話,記著每一個叮囑。

  「王妃記著,大了肚子,莫要動作太急了。」

  「喜婆,我記著了。」

  剛說記著,當轉頭看見徐牧跑來,姜採薇卻又一下子急急起身,往前拼命揮手。

  「徐郎!」

  從望州開始,她便是如此。聽到徐牧做成了大事,她會歡喜。聽到徐牧受傷,她便會哭。

  徐牧做了蜀王,她便做王妃。徐牧做個小東家,她便做掌柜夫人。若是有一日,徐牧做了佃農,她大不了也挽起褲腳,去做個犁田的小村婦。

  「民婦拜見王爺。」喜婆急忙叩禮。

  「免禮。喜婆,你這次當賞。」徐牧伸手掏入懷裡,才發現銀袋子留在了司虎那裡。

  最後,還是姜採薇喚來下人,賞了十兩喜紅。

  等喜娘一走,徐牧便像個傻子一樣,湊著頭去聽肚皮。但凡升級為準爹爹的,這種事情只多不少。

  「喜娘問了送子廟那邊,說是兒郎。」姜採薇紅著臉開口。

  「若不然,徐郎便先想個名兒。」

  徐牧的聲音,忽而一下子哽咽。

  「斯人剛去,他便剛來。」

  「若是個兒郎,便叫徐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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