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那時今日

  蕭川庭驚呆了。

  「不是，當初喬子桐要殺趙倫你阻止了，現在趙倫跑去了黑石堡你卻又要殺他……」

  花滿庭擺了擺手：「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不殺趙倫，這是奚帷的意思。」

  「他說趙倫乃越國唯一的太子。」

  「若趙倫死，恐會激起越國軍隊和百姓們的反抗……那些不甘心低頭的大臣恐怕也會以這個藉口揭竿而起。」

  「荒國攻打越國需要時間，這應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消耗戰。」

  「消耗戰的意思是消耗掉荒國和越國兩國最多的將士，和最多的資源……」

  「趙倫若是死了，越人若是瘋狂了，荒人的遠征軍大抵是招架不住的。」

  蕭川庭驚疑問道：「那現在趙倫死就不會讓越人瘋狂？」

  花滿庭微微一笑：

  「趙倫接受了離開皇宮，那些留在朝中的官員恐怕心裡已經失望。」

  「他跑去了黑石堡這件事，越國舉國皆知，那麼在百姓的心裡，他這個太子的威信恐怕也已蕩然無存……」

  「國未滅，城未破，皇帝屍骨微寒，太子卻跑了……你說越國的百姓會怎麼看？」

  「另外……你不要以為你模仿趙允之的筆跡給韓三武的信就能瞞過韓三武的眼睛！」

  「莫要忘記韓三武可是越皇趙允之的家奴！甚至二人還義結金蘭……他是在趙允之的身邊長大的！」

  蕭川庭一驚，「你的意思是他原本認了出來？」

  「他既然認了出來，為何沒有親自率領神策軍入四風城為越皇報仇？」

  花滿庭沉吟三息，說道：

  「因為趙允之確實駕崩了！」

  「也因為韓三武識時務。」

  「當然，或許也有師曠就在他身邊的原因。」

  「他將十萬神策軍交給了趙晗月，在老夫看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手裡就沒有了別的力量。」

  「他是個聰明人。」

  「他很清楚國家動盪時候手握兵權的重要性，所以……老夫以為他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手段。」

  蕭川庭心裡一震：「他還有別的軍隊？」

  「應該是有的，但這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韓三武的態度！」

  「而這時候殺掉太子趙倫，便能試出他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忠心於趙氏皇族，他就一定會保護好趙倫的安全……他的所有動作都將為幫助趙倫重返四風城登基為帝而準備！」

  「可若是趙倫就在他的黑石堡里死了……」

  花滿庭又看向了蕭川庭，長眉微微一揚：

  「他要麼為趙倫報仇，要麼自立為王，要麼……就要做出一個選擇！」

  「歸順於誰的選擇！」

  「趙晗月是越國皇族唯一的公主殿下。」

  「喬子桐提議的扶持一個女王登基為帝的計劃挺不錯。」

  「你說，如果趙晗月成為了越國的女帝……他韓三武唯一的選擇就是效忠於趙晗月。」

  「嗯……李辰安那小子有敏銳的嗅覺，老夫估摸著他會跑去越國一趟。」

  「一來在關鍵時候幫助趙晗月一把，二來……他小子大抵是不介意在某個時候趁著趙晗月內心的空虛而入的……就算他不入，喬子桐也會促成這件事。」

  花滿庭深吸了一口氣：「哎……老夫當然不願意採用這麼個法子，但思來想去，這確實是最簡單最容易的、根本不動兵戈就能吞併越國的法子。」

  蕭川庭知道這個計劃，只是他有些懷疑：

  「趙晗月真成了女帝，萬一她不願以越國為嫁妝……這又該怎麼辦？」

  「她會願意的！」

  「因為……以趙晗月的能力，她無法治理一個山河破碎的越國。」

  「而寧國正在快速的繁榮。」

  「到時候兩國一通商，越國根本無法抵抗寧國的商品。」

  「越國的幾乎所有的作坊都會面臨倒閉，越國的百姓日子只會越來越苦！」

  「寧國只要開放邊境，越國的人就會往寧國遷移……信念這個東西不能當飯吃！」

  「何況李辰安曾經還說過一句話，他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在人的內心中，總是有追求更幸福生活的渴望的。」

  「當越國的大多數人都流向了寧國，越國也就基本上不復存在了，何況接下來還有一個危機會促使趙晗月同意二國合一。」

  「……什麼危機？」

  「樓蘭國！」

  「樓蘭國？這是個什麼國？」

  「就是大離皇室後裔離開中原之後，在數百年前於沙漠中所建立的一個國家。」

  蕭川庭心裡豁然一震：「你怎麼知道？」

  「因為奚帷離開了荒國正往樓蘭國而去。」

  「……他去幹什麼？」

  花滿庭臉上的笑意收斂，變得落寞了起來：

  「他給我的信中說……過去的事而今回想多有荒唐之處，不想再提，不願再看，莫如死得遠一些。」

  蕭川庭呆立當場。

  同是曾經的墉國人，蕭川庭與奚帷認識得更早，只是後來墉國被滅，二人才各奔東西少了聯繫。

  但因為喬子桐，他是知道奚帷這些年所行之事的。

  也是知道奚帷的那些渺茫的理想的。

  他隱於幕後，做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譬如上車候府被滅。

  譬如盧皇后之子不知所蹤。

  也譬如令寧國衰敗二十年。

  他遠遁大荒，幫助宇文峰四處征伐，為的就是建立起一個嶄新的國家去。

  他原本是寄希望於宇文峰的，因為他曾經給喬子桐的信里說……即將建立的荒國就是一張白紙。

  一張沒有被儒家思想束縛的、充滿無限可能的白紙！

  可三年前李辰安橫空出世。

  他漸漸改變了想法，並在荒國建國之後又給喬子桐去了一封信。

  信里頗為消沉。

  也有些欣喜。

  他認為李辰安或許才是這個世界的一道光。

  他讓花滿庭去了吳國，讓喬子桐去了越國，他之意……是希望李辰安能夠一統天下……他終究是忘不了昔日大離帝國的輝煌！

  那就是他的理想。

  他的夢！

  現在他走了。

  在這個理想未曾實現之前。

  亦在夢醒之前。

  他去樓蘭是赴死。

  亦是一個舊的時代的結束，

  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始！

  不僅僅是寧國，而是……整個中原！

  「他離開荒國向樓蘭而去的時候開心麼？」

  花滿庭望向了天邊的夕陽，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他應該是開心的！」

  「他就不想親眼見證？」

  「……估摸著他是不敢見到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