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重返京都 下
2024-10-12 18:23:41 作者: 堵上西樓
昭化二十四年六月三十。
皇長子抵京都六天時間。
在這六天的時間裡,他並沒有去三省六部走走。
他住在了曾經的太子東宮,卻沒有要一個侍候他的宮女。
就連太監也沒有要一個。
他的身邊跟著兩個男人。
一個叫阿木。
一個叫王正浩軒!
他僅僅是在六天前的南門處與溫煮雨等重臣見過一面,他住在了太子東宮之後,也沒有召見溫煮雨等大臣。
但他的行蹤卻並沒有去隱藏。
比如皇城司或者三省六部的高官都知道他這六日裡每天都有出宮。
有時一趟。
有時甚至兩三趟。
他也沒帶任何護衛,僅僅只有牧山刀的兩把刀跟著他。
他去過了曾經和孫駝子一起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那處小院。
去過了雲集別野後山半山腰的那三座墳前。
他在那小院裡和阿木王正浩軒一起喝了一次酒。
酒是畫屏春。
菜是醬豬尾巴。
他在那三座墳前倒了三壺酒,各擺了一盤貢品。
貢品也是醬豬尾巴。
他在墳前燒了許多紙。
然後在雲集別野坐了半宿。
他還去過定國侯府,去過花溪別院。
在花溪別院他呆了足足一個晚上,就在那荷塘邊的涼亭里,就看著那一荷塘新生出來的荷花看了一宿。
直到天明的時候他才和阿木王正浩軒回到了宮裡。
這未免讓年承鳳等人很是擔心。
議政殿。
年承鳳看向了溫煮雨,「皇長子……莫非是還沒走出那陰影?」
溫煮雨給年承鳳斟了一杯茶,悠悠一嘆:「在皇長子未抵達京都之前,我其實是還是有些許擔憂的,但自從他到了京都,自從知道了他這些日子所做的事之後,我反倒是放下了心來。」
「我覺得他去那些過去呆過的地方,去祭拜那些過去熟識的人,便是為了走出那陰影,也就是告別過去。」
「他果然是個聰明的人!」
「等著吧,想來就快要接見我等了。」
溫煮雨話音未落,御前公公常左青匆匆走入了議政殿。
他站在了溫煮雨等人的面前拱手一禮:「諸位大人,皇長子請諸位大人去御書房一敘!」
……
……
御書房。
小武依舊穿著一身青色的麻衣。
他並沒有坐在龍案前,他站在一面牆邊,仔細的看著這面牆上李辰安曾經掛著的那幅巨大的地圖。
他的視線從京都玉京城開始遊走。
走到了廣陵城,走到了江南道的周莊,走到了江北,走過了蜀州古道,走到了崇慶府。
他的視線落了西山。
當溫煮雨帶著三省的三位最高官員邁入御書房的時候,小武的手伸了出來,落在了西山。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收回了手,轉過了身來。
在他轉身看向溫煮雨等人的時候,他的臉上已沒有了絲毫悲戚。
他的眼,乾淨、明亮、通透,沒有一絲塵埃!
他伸手一引,他坐在了茶台前。
對於煮茶他並不熟悉,但他想了想,覺得這玩意兒應該和煎藥差不多。
於是,他取出了火摺子點燃了茶爐,又看向了坐在對面的溫煮雨等人。
他微微一笑。
本是盛夏,他這一笑卻令溫煮雨等人如沐春風。
常公公侍候在他的身旁,此刻正在磨墨——
皇長子口不能言,唯有寫才能與群臣交流。
溫煮雨四人的面前也擺著筆墨紙硯。
這令溫煮雨心裡覺得有些怪異。
御書房裡很安靜,想來在往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這裡都會很安靜。
只是要多費一些筆墨紙硯罷了。
也挺好。
小武沒有急於書寫。
他等著水開,取了茶葉放入了茶壺,又等著茶開。
他這才關了火爐,給溫煮雨、年承鳳、蘇亦安,還有齊堯各斟了一杯茶。
常公公已磨好了墨。
他這才提起了毛筆,在紙上寫了兩句話:
「我叫小武,李辰安的兄弟,明日,我啟程去長樂宮。」
「七月十五,我在長樂宮登基,無須任何儀式,所有大臣無須前去參加。」
他放下了毛筆,將這張紙遞給了溫煮雨。
溫煮雨一瞧頓時一怔,倒不是這登基儀式的敷衍,而是他選的這個時間。
七月十五!
鬼節!
鬼門開……
溫煮雨恍然,他明白了小武的意思,於是,很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他將這張紙傳給了其餘三人,三人皆驚,小武卻又提筆在紙上寫道:
「朝中一應政策的頒布,依舊按照攝政王生前的規矩,需要頒發聖旨之處,送至長樂宮,我加蓋玉璽,由議政殿統一向全國發布。」
「長樂宮不需要宮女,不需要御廚,我只需要幾個太醫院的御醫。」
「另外,定國候,無意於上將軍一職,諸位再另尋他人。」
「我不善於國事,我就是個郎中,若有你們難以定奪之事……我大抵也是無法定奪的,所以你們可當我不存在。」
「但若是你們或者其餘某個大臣身體有恙,倒是可以找我開一劑藥方。」
「國家之事……需要我露個面或者需要我做點什麼,你們派人到長樂宮告訴我一聲即可。」
「我只有一個要求!」
「攝政王生前的一應政策,不能變!」
「就這樣吧,你們若無別的事,就退下。」
常公公就像在夢裡一般。
從頭到尾,這御書房裡沒有人說一句話。
整個御書房,未來的皇帝接見最重的四位重臣,只留下了那兩張紙上的幾行字!
這就結束了!
溫煮雨等人離開的時候,皇長子倒是起身相送。
君臣皆是躬身一禮。
便是相互的拜託——
皇長子將這寧國的江山和未來拜託給了溫煮雨等人。
溫煮雨等人這一禮,便是對皇長子的感激!
感激他不問政事。
也感覺他雖有聾啞之疾,卻心裡敞亮。
小武獨自喝了一壺茶。
他起身離開了御書房,帶著阿木和王正浩軒二人,去了一趟百花宮。
他拿起了曾經麗貴妃常用的那把鋤頭,去鋤了一下午的地。
卻不是種花。
而是將百花宮裡所有的花草樹木給鋤了個乾乾淨淨。
次日一早。
他又帶著阿木和王正浩軒離開了皇宮,啟程向長樂宮而去。
沒有騎馬。
沒有坐轎。
三人徒步而行。
還有王正浩軒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一條大黑狗。
又數天之後,一道安民旨意傳遍天下。
長樂城頓時湧入了不少的人,長樂城的房價,也瞬間暴漲。
戶部尚書李文厚並沒有因為國庫的漸漸充盈而高興。
他坐在院子裡。
望著夜空中漸圓的月。
悠悠一嘆:
「你不該來京都的!」
站在他身邊的李辰晞看了看父親,低聲說道:「畢竟來了,卻又走了,還死了!」
「孩兒找遍了崇慶府,未能找到三叔夫婦。」
李文厚沉默許久,忽的問道:「你覺得他真死了麼?」
沒有等李辰晞回答,李文厚站了起來,「為父修書一封,明日,你啟程去一趟越國京都四風城。」
李辰晞一怔:「去幹啥?」
「去找一個人。」
「……誰?」
「寧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