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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七章 軍情七處 上

2024-10-12 18:23:41 作者: 堵上西樓
  皇城司。

  那顆歪脖子樹下。

  李辰安和長孫驚鴻共進了一道簡單的午餐。

  長孫驚鴻沒有再說接下來極有可能發生的朝局變化,而是說了一些關於曾經的那些過往的故事。

  比如盧皇后的文采極高,當年在春甫先生的座下讀過三年書。

  和當今皇上是同窗。

  比如雲安郡主的武功極高!

  她的老師正是長孫驚鴻!

  也比如那位郡馬喬子桐,他並無什麼了不得的身世,就是一個窮酸讀書人。

  昭化元年春,那年倒春寒極為嚴重。

  喬子桐入京都,準備參加那年的恩科,借宿在文昌廟,卻差點給凍死了。

  雲安郡主陪盧皇后去文昌廟上香恰好遇見,於是將喬子桐給救了回去。

  那年恩科,喬子桐高中狀元。

  雲安郡主大喜,求皇上下旨,招喬子桐為郡馬,喬子桐許是感恩於雲安郡主救命之恩,他放棄了入朝為官,就在梅園與雲安郡主成親。

  那是昭化二年。

  長孫驚鴻似乎真的老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並不需要李辰安有任何回應,似乎只是需要這麼一個傾聽者。

  直到說到了昭化三年,他住了嘴。

  「唔,好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嘴酸。」

  「去吧……」

  他站了起來,又躺在了那張搖椅上,望著被大葉榕的葉片分割開來的支離破碎的陽光。

  「去七處好生看看。」

  「如果、如果你有不適,就出來,往後再慢慢去適應。」

  李辰安起身,拱手一禮:「莫非真是閻王殿?」

  長孫驚鴻咧嘴一笑擺了擺手,王正金鐘也看了看李辰安的背影會心一笑,他帶著李辰安向第七處而去。

  ……

  ……

  皇城司占地極大!

  從這處歪脖子樹向東南方向一路而行,李辰安見到了許多掩映在林中的房舍。

  黑路黑牆黑瓦黑門黑窗。

  除了偶有幾顆桂樹上那淺黃色的桂花之外,這裡面除了黑,李辰安尚未見到任何一種靚麗一些的顏色。

  這樣的環境可以用肅穆來形容。

  但事實上它給人的感覺卻極為壓抑。

  「為什麼非得弄這麼黑?」

  王正金鐘想了想,「這個問題,估摸著所有進入皇城司的人都會問一下。」

  「其實,聽長孫先生說,二十年前重建這皇城司的時候並不是這樣子的。」

  「盧皇后喜歡艷麗一些,認為皇城司過去雖然行的是不太能夠見光的事,但現在最好還是站在陽光下。」

  「所以那時候,這裡面種了許多花花草草,這些房舍,也多是青磚碧瓦。」

  李辰安微微一愕,放眼所見,已難尋王正金鐘說的那過往的痕跡。

  「後面發生了什麼?」

  王正金鐘站在了一顆桂花樹旁,「當然是昭化三年那件事!」

  「上車候盧戰驍滿門被滅,大人就很生氣。」

  「他當時就想做點什麼,卻被盧皇后給勸阻了,於是,他忍了下來。」

  「可昭化三年冬,你出生僅僅個把月的時候,盧皇后卻、卻縊吊而亡,你不知所蹤!」

  縊吊?

  這個詞引起了李辰安的注意。

  「這一次徹底激怒了大人!」

  他俯過了身子,在李辰安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大人和皇上大吵了一架,然後帶著皇城司七個處在京都的所有人……有上千之數!」

  「大人帶著這千餘號人,那個晚上,砍了許多人的腦袋!」

  「有朝中大員,有後宮宮女宦官,也有當時守衛皇宮的千牛衛一干將士……」

  「那時候屬下還僅僅是七處的一個小探子,有幸參與。」

  王正金鐘指了指對面的一處漆黑小樓,又道:

  「這些黑,它不全是漆,而是……混著那些人的血!」

  「大人說,以此為哀悼。」

  「大人還說……皇城司還是行於黑暗中更好一些,在陽光下……沒人會怕!」

  李辰安豁然一驚,他張大了嘴巴,「……這得殺多少人?」

  王正金鐘繼續向前走去,「也不多,也就千八百個。」

  「如此大事,我怎未曾聽過?」

  「因為皇上將這事給壓了下來……那晚京都四處起火,燒了許多府邸,當然那些府邸其實已經空了,屍體都被弄到了這裡,後面告知百姓,說是匪人作亂。」

  「京兆府抓捕了許多江湖中人,胡亂的砍了一氣,那事就胡亂的結束了。」

  「你現在既然是皇城司的副提舉,這些事你以後遲早也會知道。」

  「姬泰這老王八犢子,就是在那場血洗之後正式掌權的。」

  「長孫大人那晚就是帶著七處的人,將當時已經告老的那位梁丞相滿門給宰了……也不能說是滿門,後面查驗,還是跑了幾個。」

  李辰安沉吟片刻,問道:「我聽說昭化三年那事的背後是一個叫奚帷的人布的局?」

  「嗯,那廝是主謀,這些年皇城司一直在找他……大人說恐怕就這兩天就有眉目。」

  「抓住他的尾巴了?」

  王正金鐘搖了搖頭,「是你今日將姬泰罵的吐血,大人說,姬泰一定會找奚帷問計,因為留給姬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軍情一處今兒個已傾巢出動,相府方圓十里地,都在一處的監視之中。」

  「如果真有人登相府,恐怕還真能守株待兔逮住奚帷那老傢伙。」

  轉過了一道爬滿枯藤的漆黑院牆,王正金鐘停下了腳步。

  李辰安抬頭,忽的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痛哭聲還有哀嚎求饒聲。

  王正金鐘搖了搖頭,「大人一直說審問犯人這種事莫要弄出那麼大的陣仗,這些王八蛋莫非又忘了?」

  他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

  門楣上有個巴掌那麼點大的牌匾。

  牌匾上寫著七處兩個字。

  他跟著王正金鐘走了進去,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

  這是一個四方的院子。

  院子中,五個人被剝光了衣服,渾身血淋淋的吊在十字架上,左邊一人手持皮鞭,右邊一人手握一把殺豬刀。

  前方還有一人。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拿著一隻燒雞。

  旁邊還放著一壺酒!

  他一邊吃雞一邊喝酒一邊慢吞吞說了一句:「現在想起來要招了?」

  「晚了!」

  「剝了他們的皮!」

  「聽說咱們皇城司新來了一位小李大人,剝一百張皮就可以縫製一件厚實的人皮大衣!」

  「交給大統領去送給這位小李大人,估摸著往後咱們七處的活兒會更多一些!」

  他剛說完這句話,忽的抬頭,那雙小眼睛陡然大睜。

  他一傢伙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左手一隻雞右手一罐子酒,屁顛屁顛的就向王正金鐘跑了過去了。

  他那張油嘴咧嘴一笑:

  「大統領,請吃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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