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不讓江山 >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路人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路人啊

2024-10-12 17:46:45 作者: 知白
  在離開雲隱山的時候,沈如盞看到了那個叫高希寧的小姑娘,當時她覺得自己給了這個小姑娘壓力,因為她看到了那個小姑娘臉上的表情變化。

  當時她還想著,這個小姑娘應該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才對,不然的話就不會有那樣的變化。

  一個不自信的人,根本就沒有勇氣拿自己和沈如盞這樣的女人去做對比。

  不只是這樣一個小姑娘,沈如盞自己也很清楚,她出現在任何一個女人面前,大概或多或少都會給對方一些壓力。

  她不覺得自己這樣給別人壓力是有侵略性,她喜歡這樣,不然的話只能說明她自己很平庸。

  沈如盞,永遠,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很平庸。

  這是第一次,一個那麼年輕的小姑娘給了她壓力,甚至讓她感覺到一絲絲害怕。

  「東主。」

  呂青鸞道:「就算她猜到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吧?」

  沈如盞搖了搖頭後說道:「你沒明白我剛剛那些話的意思,我先抑後揚的方式被人看出來了,也就沒有了先抑後揚的作用。」

  呂青鸞沉思了一會兒,懂了。

  他本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他人生至今,唯一信奉的就是沈如盞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再無其他。

  所以他不會去思考那麼多,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聽從命令,無條件的聽從命令。

  「那現在怎麼辦?」

  呂青鸞問道:「是不是要改變一下?」

  沈如盞笑了笑道:「其實這正是我睡不著的緣故......」

  呂青鸞道:「東主,就算那個叫高希寧的小姑娘把她看破的事告訴了李叱,李叱對咱們的態度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畢竟我們是來幫他的,是李叱有求於我們。」

  沈如盞道:「你又沒理解我的意思,我睡不著,不是因為會對我的安排有什麼影響,會對咱們的收益有什麼影響,只是因為我的想法被年紀那么小的一個女孩子看破,我,不服氣。」

  不服氣三個字,說的語氣並不重,因為她是不服氣,但是沒怨氣。

  她繼續說道:「而且我們不是來幫助李叱的,我們是來投入的,可以稱之為投資,但更直接的說法應該是投機。」

  呂青鸞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是很笨,跟不上沈如盞的思路,但是他也不會懊惱,因為他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

  只要能在自己擅長的方面盡最大努力的幫到了東主,那麼就不用在意其他方面自己的不足。

  這句話不是他自己悟到的,而是沈如盞對他說過的。

  曾經他很懊惱,總覺得自己能幫到的實在太少太少,愧對沈如盞,也愧對很多人。

  沈如盞就對他說了這樣一席話,而這些話現在成了呂青鸞的座右銘。

  不虧心,就是不虧待。

  沈如盞道:「回到我剛才說的話,我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商人,我當初願意離開雲隱山可不僅僅是因為仙鶴神宮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就是我想投機。」

  她看向呂青鸞認真的說道:「我希望能從投入到李叱這邊的財力物力,換來沈醫堂將來更大的收益,這才是擺在最前邊的事。」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又一次想到了那個小姑娘,然後笑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因為不服氣誰就怨恨誰的人,她是一個不服氣誰,就一定要贏了誰的人。

  「明天我去永寧通遠車馬行回訪。」

  她轉身往屋子裡走,擺了擺手道:「你去歇著吧,明天陪我去走一趟。」

  與此同時,節度使府。

  曾凌坐在那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居然是一聲無奈的笑,然後說道:「不服氣。」

  進卒這是第一次在節度使大人臉上看到無奈,無奈是一個人已經覺得自己力不從心的表現。

  節度使大人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從一個小人物的角色走到了封疆大吏的角色。

  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封疆大吏,是最有可能最有機會,甚至是最有把握走上最高處的那一小部分人,很小很小的那一部分人。

  因為他們手裡有權有兵有地盤。

  天下十三州,這十三州節度使哪個不是這樣想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卻產生了一種淡淡的無力感,當然也有一種不服氣的爭勝感。

  然而想想看,以曾凌的地位,開始對李叱這樣的人產生一種爭勝感,那其實他已經輸了。

  「明天親自去拜訪一下。」

  曾凌笑了笑道:「既然李叱想讓你來轉告我,他有離開冀州的打算,那麼就不妨我自己過去親口問問他,你走,還是不走?」

  進卒點了點頭,他覺得現在節度使大人因為被李叱算計了的事而有些上頭。

  上頭的這個勁兒還很大,一時之間怕是過不去了。

  要麼漂漂亮亮的扳回一城,要比李叱之前贏的那一次要漂亮的多才行,因為地位不一樣,可用的手段不一樣,所以如果不是更漂亮的贏,那依然是輸。

  要麼就認了吧。

  可是已經走上舞台的人,就沒有一個願意馬上認輸的人,那麼輕易就願意認輸的人都在舞台下邊看著呢,美其名日是觀眾,實則是......與你們無關。

  車馬行。

  李叱遞給唐匹敵一根棒棒糖,今天高希寧好像心情不錯,所以又動手做了一些。

  她已經許久沒有動手做過棒棒糖,這種和李叱一起發明出來的甜蜜的小東西。

  此時此刻,這小甜蜜就在李叱嘴裡。

  唐匹敵歪著頭看了李叱一眼,然後很認真的說道:「我奶奶當初跟我說,甜的東西吃多了會肚子疼。」

  李叱道:「我可能會肚子疼,但我覺得你現在有些妒忌疼。」

  唐匹敵指了指夜空月色下飄過的雲說道:「你看那飄過去的雲,像不像一個呸字?」

  李叱道:「沒有那麼簡單,我看像一個饞字。」

  唐匹敵道:「我會饞這種幼稚膚淺而且滋味單一的東西?請你不要試圖把我拉低到和你一個層面好不好?哪怕你已經很努力的想把我拉低到......」

  李叱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新的棒棒糖遞給唐匹敵。

  唐匹敵看了一眼,接過來,剝開糖紙後把棒棒糖塞進嘴裡,砸吧砸吧嘴:「你居然成功了。」

  兩個人坐在那往後靠著,看著月色和雲,品著棒棒糖這可惡的單一的卻美滋滋的甜味。

  「明天可能會有點忙。」

  唐匹敵一邊砸吧嘴一邊說道。

  李叱問:「你為什麼要砸吧嘴?」

  唐匹敵回答:「這是對糖的尊重。」

  李叱也砸吧起來,然後說道:「為什麼我品出來了一種和你不一樣的對糖的尊重?好像是兩個人的,雙人份,你說氣人不氣人。」

  唐匹敵:「你是要挑戰餘九齡在我心中的地位?那你高估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沒那麼想弄死他,但是現在已經想弄死你了。」

  李叱搖頭笑起來,他笑了一會兒後說道:「你猜,明天是節度使大人先沉不住氣,還是沈如盞先沉不住氣?」

  唐匹敵回答道:「他們兩個不是一路人,但是他們兩個現在要做的是差不多一樣的事。」

  他笑了笑道:「誰先來都一樣,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那兩個人的口味,剛好對付那兩個人。」

  李叱嘆道:「能不能輸的體面些。」

  唐匹敵道:「你就體面了?」

  李叱道:「我不體面啊,我一個已經有心愛女人的男人,嘲笑一個還沒有心愛女人的男人,本身就是很不體面的一件事,但我得意啊。」

  唐匹敵回頭看了看,大概在踅摸他的鐵槍何在,李叱已經起身跑了。

  「明天你去對付曾凌。」

  遠遠的傳來李叱的喊聲。

  唐匹敵喊道:「憑什麼?」

  李叱回了一句:「我不要臉啊。」

  唐匹敵怔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道:「那你贏了。」

  幽州。

  羅耿也還沒有睡下,因為他派人給青州節度使崔燕來和豫州節度使劉里送去的信,有了回應。

  這是羅耿預料之中的事,但卻讓羅耿心裡更加煩躁起來。

  三軍合力圍攻冀州,這自然是很美妙的一件事,但打完了之後誰拿冀州,那就是各憑本事,於是事情就會變得格外不美妙。

  到時候要面對的局面,比現在曾凌要面對的局面更複雜,複雜到讓羅耿已經開始後悔。

  如果此時不入局,是不是更好一些?

  然而此時不入局,那麼這個局就會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他的視線從地圖上挪開,停留在他的書桌上,那桌子上有三封信,其中兩封是崔燕來和劉里給他的回信。

  單獨放在一邊的那封信,才是羅耿今天更為煩躁的主要緣故,因為他實在沒有想到,燕山營大當家虞朝宗會給他寫信。

  信里的內容很簡單,簡單到讓羅耿看完後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因為這信里的內容,大概和他給崔燕來劉里兩個人寫的內容基本上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是,他要勸崔燕來與劉里聯手攻打冀州,而虞朝宗是寫信勸他聯手拿下冀州。

  並且,虞朝宗的條件要比劉里與崔燕來的條件好很多很多,好到讓羅耿幾乎無法拒絕。

  虞朝宗的意思是,只要兩軍聯手拿下冀州,那麼冀州歸羅耿所有。

  虞朝宗要的是幽州,他甚至給羅耿做出了一個承諾,不管能不能拿下冀州,只要羅耿出兵,所需一切錢糧物資,都由燕山營來出。

  如果打下來冀州,虞朝宗會加倍再給一批錢糧物資,如果打不下來,他的燕山營掉頭就走,絕對不會打幽州的主意。

  羅耿很為難,非常為難。

  一方面是崔燕來和劉里,大家曾經都是朝廷的人,現在也要標榜自己是朝廷的人,還要往忠臣那邊標榜,但也都是心腸狠厲的人。

  看似是一個來路應該更親近些,但互相出賣起來,一定都不會有絲毫猶豫也不會心慈手軟。

  另外一邊是叛軍,可是叛軍的名聲偏偏還比朝廷的人還要好的多。

  不管虞朝宗是想入局還是想攪局,幽州軍多了燕山營為盟友,都是一件好事,然而天下格局又怎麼可能一成不變?

  羅耿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請人來幽州。」

  他回頭吩咐道:「分派三路人手,各去一處,請崔燕來,劉里,還有虞朝宗都來幽州和我商量,他們三個誰敢來我就和誰結盟。」

  羅耿總算是能笑起來。

  這盤大棋,本來就不該是一兩個人玩的局面,入局的人越多越好,越多越妙。

  他輕輕敲打著書桌,想著虞朝宗啊虞朝宗,其實......你和我們也是一路人,裝不下去了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