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人真是可惡

  幽泉。

  黑球里到底是個什麼，其實連錢擎蒼都沒有看清楚，那也許算不得一個完整的人，甚至算不得一個完整的生命。

  或許稱之為一道意念更為合理，只不過這道意念強的稍顯過分了些。

  當幽泉感受到了錢擎蒼的戰意，在那一刻它選擇了退縮，它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和錢擎蒼傾盡全力的再打一架，對於他來說哪怕只是受傷也是最壞的結果。

  因為他聽到了，在幽泉之外有個強大的年輕人要去增強臻天的力量。

  臻天就是幽泉的天敵，只要臻天存在幽泉就會被不斷削弱。

  可是幽泉知道自己最終會贏，因為在一千多年前和他交手過的那個老傢伙撐不住下一個一千年。

  現在，這種早晚都會贏的信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多堅持一會兒就可能贏的想法。

  「你看。」

  錢擎蒼一臉笑意的說道：「現在的你依然比我強大，可是屢屢被我逼的不得不後退，一而再，再而三之後，你還剩下什麼？苟延殘喘的幽泉，將來也不可能再和天去爭雄。」

  幽泉倒是不在乎錢擎蒼對他的譏諷，它雖然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可是要論頭腦，他也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完整的生命。

  「你想死，我想活。」

  幽泉一路退回到了岩漿大河的另外一側，在這個距離他感覺要踏實不少。

  雖然上一次交手，錢擎蒼就是在這個距離朝著他劈出了一刀。

  「我們不如平心靜氣的聊一聊。」

  幽泉停在大河對岸，語氣誠懇的說道：「我如果放棄去外面，你們人是不是也可以不來招惹我？」

  錢擎蒼回答道：「我曾經有過一個弟子，他叫泥丸，是一個家境很窮苦的孩子，我知道他本心不穩，尤其是見過繁華錦繡之後可能會出問題。」

  「於是我始終不讓他下山，只想著讓他再成熟些，能分辨是非，能抵禦誘惑的時候再出去行走。」

  「可是有一天他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結果在一座大城裡被人誆騙，他玷污了一個女子，後來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鑄成大錯。」

  「我要殺他，他苦苦哀求，當時查清楚他確實是被人騙了，再加上官府的人出面要求將他監禁，我便想著，不能讓百姓們覺得官府連這點威嚴都沒有，於是便答應下來。」

  「結果他在牢里過了半個月就逃了出去，出去第一件事......他又玷污了一個女子，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錢擎蒼道：「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嗎？」

  幽泉回答：「明白，你只不過是想告訴我，我說的話你並不相信，將來一旦我有了突破桎梏的實力，出去第一件事必然是殺人。」

  錢擎蒼問：「難道不是？」

  幽泉回答：「正是。」

  他陰測測的笑了笑道：「你猜的沒錯，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會把這世上的人都殺光，一個都不留。」

  他似乎是懶得再裝下去，連謊話都不願意堅持一下。

  「所以......」

  幽泉道：「你將道理能說服我嗎？我要是聽道理，一千年前和那個傢伙交手的時候我就聽了，他的道理比你講的好許多。」

  錢擎蒼道：「我不是想給你講道理，是在憋個大的。」

  幽泉一怔，然後就咆哮起來：「你們人都是如此狡猾的嗎！」

  錢擎蒼在這一刻已經完成蓄力，他站在火河的這邊，竟是長身而起，一步一步的踏著虛空朝著河對岸走去。

  他腳下踩過的地方，都會出現璀璨的刀芒，他蓄力不是為了劈出至強一刀，他蓄力是為了走過這道人與幽泉之間相隔的天塹。

  他過不去的話，他最多算是幽泉的一個守門人。

  他過去的話，要麼他死，要麼他就是幽泉的掘墓人。

  「你真的不怕死？」

  幽泉怒道：「就因為和外邊那個傢伙聊了幾句，原本你打算和我在這耗下去卻突然就想和我決戰了？」

  幽泉問：「難道你就不覺得，那個傢伙可能是在騙你？他根本無力阻止什麼，更不敢如你一樣進入此處，所以他才慫恿你殺我，或是被我所殺！」

  錢擎蒼踏空而行，踩著他的刀氣行走在人魔之間。

  「這就是為什麼人能成為天下霸主的緣故，因為人實在是足夠特殊，該真誠的時候真誠，該狡猾的時候狡猾，該善良的時候善良，該狠毒的時候狠毒。」

  錢擎蒼終於走到了河對岸，他雙腳落在對岸平地上的那一刻，他問了幽泉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在半路的時候你不攔截？

  幽泉沉默了好久之後回答：「我不想讓你死。」

  錢擎蒼也沉默下來。

  幽泉嘆了口氣後說道：「不管你有多討厭，可你終究是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能在這陪著我的人。」

  他像是有些無奈的說道：「所以......我如果在你誇過火河的時候出手，你必死無疑，你過來我再出手，就可以把你打個半死讓你繼續陪著我了。」

  黑色的球體忽明忽暗，像是心事起伏。

  「你想過沒有，我堅持想出去的最早的緣故......會不會就是因為，孤單？」

  說完這句話後，幽泉出手。

  大天山外，林葉感受到了山體劇烈的震盪，回頭看的時候，山頂的積雪又一次發生了雪崩。

  不僅僅是雪層大片大片的滑落下來，還包括不少巨石也在雪中翻滾。

  這種場面把子奈都嚇了一跳，這或許就是天災在人面前可以肆意施展出來的威懾。

  「哥！」

  子奈急切問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位前輩出了什麼事？」

  林葉駐足回望。

  良久後，林葉點頭：「如果我不來的話，他大概不會用十分力去和幽泉斗，但我來了......」

  林葉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他並沒有預料到錢爺會進入幽泉，也沒有預料到錢爺現在會和幽泉共生且對峙。

  錢爺本打算是自己的力量鎮壓幽泉，如此一來錢爺可以在幽泉之內活很久很久。

  可林葉來了，錢爺便打算重創幽泉，唯有如此，林葉在增強臻天之力後幽泉才會儘快的被消滅。

  「我們回去嗎？」

  子奈問。

  林葉搖頭。

  回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林葉根本進不去幽泉，錢爺留在老幽鼠肚子上的那道禁制，林葉沒有能力破開。

  就正如在三層天上，林葉試圖解開禁制的時候被直接打落凡塵一樣。

  「我們怎麼辦啊。」

  子奈雖然並不是熟悉那位前輩，可此時也真的是心急如焚。

  「我們快些。」

  林葉抬起頭看了看天空。

  按照林葉本來的計劃，他需要趕赴藍澤，就算不去藍澤，他也要和那些被俘虜的符師多聊聊。

  他需要了解符文，需要準備的足夠充分才動手，但現在，他沒有那個時間了。

  「子奈。」

  「在。」

  「回到十萬大山之後，當我給你信號的時候，你就偷襲制住你師父，老掌教交給我。」

  「為什麼！」

  子奈嚇了一跳。

  林葉道：「因為他們是前輩，他們是長者，他們總是會想著......年少者活。」

  子奈猶豫了。

  因為她真的聽懂了林葉話里的意思，哥哥猜到了，一旦去增補臻天，老掌教和她師父一定會想辦法替林葉去。

  如果她聽了哥哥的話，那她哥哥就可能會死，如果她不聽哥哥的話，那老掌教和師父可能會死。

  「年少者活......沒錯，可要看什麼時候，這件事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林葉抬起手揉了揉子奈的頭頂：「聽話，而且你該相信我。」

  子奈在這一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

  十萬大山。

  當林葉和子奈回到這裡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座漂亮的木屋，那兩把一看就知道會很舒服的藤椅，還有那兩位慈祥的老人家。

  林葉拉著子奈的手走到近前的時候，老掌教和老太太兩人先是對視了一眼，如他們這樣的人，見林葉和子奈提前回來，立刻就能想到一定是出了緊急的事。

  「準備好了？」

  老掌教笑呵呵的問林葉。

  林葉點頭，指向木屋說道：「子奈，你替我去倒杯水來。」

  這就是林葉給子奈的信號，子奈繞過她師父身邊的時候就該趁機出手將其制住。

  而老掌教，也會被林葉制住。

  啪的一聲！

  子奈愣住，她回頭看向林葉的時候，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議，因為她沒有出手，但林葉對她出手了。

  林葉伸手扶著即將倒下去的子奈，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把子奈交給老太太：「人真是可惡，總是會對自己在乎的人說謊......請您把她帶走，我和掌教真人一起去看看三層天。」

  老太太看向老掌教，老掌教點頭：「你先去安置小子奈，這裡不會有什麼事。」

  老太太點了點頭，抱起子奈準備離開的時候，林葉突然一指點在老太太的後背上，老人家和子奈一同倒了下去。

  「人真是可惡，總是會對自己在乎的人說謊......」

  林葉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看向老掌教道：「女人也總是那麼麻煩，如果不制住她們兩個的話，咱們兩個沒法安心做事，我需要真人幫我護法，但她們兩個在，您也沒法全心全意的為我護法。」

  老掌教點頭：「我本來還在想著，這件事我該怎麼辦，還是你更果決一些......她們，留在這會不會有危險？」

  林葉搖頭：「不會。」

  他伸出左手，掌心裡浮現出來五顆顏色各異的珠子。

  「這是五行珠，我需要暫時把它們交給真人，你我上去之後，我先破開稽尚的結界，真人藏身在另外一側，當稽尚出來的時候，我在前邊佯攻，掌教真人將五行珠對準他打過去即可。」

  掌教真人伸手把五行珠接過來，忍不住低頭仔細觀察。

  啪的一聲！

  林葉一掌切在老掌教的後頸，然後扶著老掌教瞬間就軟下來的身子放倒在地上。

  林葉蹲在老掌教身邊，以修為之力將三個人都控制住，最起碼在半日之內，就算他們三人實力都不弱，想要破開林葉的禁制也絕無可能。

  林葉把三個人徹底制住之後就都抱進那座很漂亮的木屋裡，出門之前林葉回頭笑了笑：「人真是可惡......總是會對自己在乎的人說謊。」

  他邁步出門。

  「對不起。」

  三個字出口的那一刻，林葉沖天而起，他的身影像是一道逆向劈出去的雷劫，筆直的朝著那個巨大的石球飛去。

  在這一刻林葉身上散發出物色光華，在他身後，一個巨大的雷劫天神虛影出現，勢若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