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看將來

  好端端的一片樹林，就這樣被摧殘的遍地殘骸，尤其是那些合抱粗的大樹簡直是浪費，若是用於建造，可做大殿的圓柱。

  武神騎士的野蠻衝撞之下，這些幾百年才成材的大樹都被攔腰撞斷。

  這樣的衝撞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才停下來，而盤膝坐在遠處的林葉額頭上已滿是汗珠。

  若是他親自動手放翻了這麼多樹木，他可能都不會這麼累。

  遠程控制一百名武神騎士，非但要把修為之力分成那麼多份還要精準控制，更為重要的是一心多用，尋常人大概永遠都做不到如此變態。

  在聶無羈看來，林葉就不是個人。

  在陸駿集看來，林葉不愧是個修行者啊。

  他問聶無羈，你也能做到的吧。

  聶無羈嘴角抽了抽就走了，懶得理他。

  陸駿集心說你們這些修行者就會裝，能就能唄，還撇我一眼乾嘛。

  等林葉起身之後，白衣女子第一個飄身落在林葉身邊：「怎麼樣？」

  說著話的時候，已經取出手帕為林葉把額頭上的汗水輕輕擦了擦。

  林葉顯然還有些不好意思，當然還有血脈上被壓制的恐懼。

  有些時候，年紀相差不是很大的姑姑比起姐姐來說要更為可怕。

  最可怕的是林葉小時候一直都是他姑姑照料，所以也可把姑姑當做母親。

  而母親打調皮孩子，那當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雖然可以在更遠的距離與敵人交手，甚至已有和賦神境強者一戰的實力，但是一旦被人靠近我，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聽林葉說完後姑姑立刻說道：「那你有沒有辦法解決？」

  林葉道：「很難啊，修為之力一旦全都轉移出去了，尤其是到了五里左右距離，再想轉移回來至少需要十五息左右的時間，對於高手來說，半息就足夠了，要想解決這個難題.......唉。」

  姑姑剛要出言安慰，就聽林葉一本正經的說道：「可能也就是我才行了。」

  姑姑抬起手在林葉腦殼上給了一下，剛才還想安慰的話直接變成了一個額頭爆栗。

  林葉嘿嘿笑了笑後說道：「我再想辦法改進一下，不過過程應該也不容易。」

  姑姑看著他疲勞的樣子，表面上瞪著他可實際上還是滿懷心疼。

  她安慰道：「這種事前無古人，需要你自己摸索，過程不容易就別太心急，小心身子。」

  林葉點頭：「嗯，心急不來的，怎麼也得個四五天才行。」

  姑姑一愣。

  然後一腳踹在林葉屁股上。

  林葉賤嗖嗖的跳開，然後身子就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剛才為了測試自己的極限在什麼地方，林葉幾乎耗盡了修為之力，若非是他體質遠非常人可比，哪裡還有力氣和姑姑貧嘴。

  姑姑上前將林葉扶住：「還逞強？」

  林葉道：「有那麼一丟丟虛。」

  姑姑手掌貼在林葉後心，將修為之力注入進去為林葉緩解疲勞和理順經脈。

  林葉感受著那股暖流走遍全身，只片刻就感覺好了許多。

  其實別看姑姑一臉寒冰的樣子，而且在出手教訓別人的時候也從來都是霸道凌厲。

  但實則姑姑在萬象門中修行的是最溫和的功法......藥術。

  萬象門包羅萬象，到底會多少種功法林葉現在都不知道。

  所以他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姑，萬象門中到底有多少種功法？」

  姑姑一邊問他治療恢復一邊解釋道：「萬象門，其實名字之中不就已經給你答案了嗎。」

  林葉詫異道：「真的有一萬種功法？」

  姑姑搖頭：「不是功法有一萬種，而是世間所有的行業都有記錄，比如種田就細化出來無數個門類，稻該怎麼種，黍該怎麼種，瓜果梨桃又該怎麼種怎麼管理，牛羊如何養殖，雞鴨如何繁育......」

  林葉驚著了。

  他問：「萬象門......到底是何來歷？」

  姑姑回答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萬象門其實和究結聖人也有極大淵源。」

  林葉更為驚著了。

  已知這世上最為強大的宗門是上陽宮，而上陽宮就是究結聖人的後人所創。

  已知予心觀是這世上可以排名第二的強大宗門，而予心觀可能是究結聖人的妻子或者是某一個紅顏知己所創，還有傳聞說予心觀是究結聖人的女兒所創。

  如果萬象門也和究結聖人有關，那究結聖人這一輩子就是在不停的開創開創再開創？

  那他到底有多強？

  姑姑解釋了林葉的疑惑：「萬象門的開派祖師是究結聖人的妻子。」

  林葉：「哪一個？」

  姑姑瞪了他一眼：「當然是正妻，且是唯一的妻子。」

  林葉問道：「可我聽聞究結聖人有......不少紅顏知己。」

  姑姑道：「在他成親之前確實有過許多......咳咳，不同的經歷，但成親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花心過，倒也還算是個本分的。」

  林葉道：「那，他的那位妻子一定很了不起。」

  姑姑點頭：「不然怎麼會創出包羅萬象的萬象門。」

  她繼續解釋道：「傳聞她的名字就叫做孫萬象，聽起來是不是不像個女子的名字？」

  「傳聞她是那位循聖的後人......不過這些傳聞都是聽錢爺說的，在本門的各種典籍之中都無記載。」

  說到這，姑姑好像對那段故事有些心馳神往了。

  「據說在一千多年前，那時候的修行者要比現在強大的多。」

  林葉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推測，但因為毫無根據就沒多想。

  姑姑道：「根據萬象門中典籍記載，在究結聖人歸隱之前，曾經接受過至少上百次挑戰，而每一個向他挑戰的人，實力都應該不低於賦神境，甚至其中有人可能已經超越賦神境。」

  林葉咋舌。

  可他暫時沒有想到的是，白衣女子的話還是很保守了。

  林葉其實想過以前的修行可能會更為強大，修士甚至可以飛天遁地移山搬海。

  但那只是一種沒根據的幻想，此時聽姑姑證實確實還有賦神之上的境界，他還是難免震驚。

  姑姑繼續說道：「究結聖人開創了修行，按理說不該在同輩之中有人能企及他的高度，所以一生接受至少上百人的挑戰，這個事我曾經極度懷疑。」

  林葉點頭：「確實不合理。」

  姑姑道：「直到後來我在本門典籍之中看到記載，說究結聖人在失蹤之前已經活了七百歲。」

  「七百！」

  林葉的眼睛瞬間睜大。

  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而且他的見聞和閱歷遠比普通人要大的多。

  姑姑點頭：「記載上是七百歲。」

  林葉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看向姑姑問道：「是失蹤？不是死了？」

  姑姑拉了林葉到一邊坐下來，兩個人盤膝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繼續聊了下去。

  「回頭我把本門典籍都給你看看......在本門之中有一本不是功法也並不實用書冊，是藏在一個盒子夾層里的，被錢老無意之中發現，名為朝花夕拾。」

  「這本冊子可以說是祖師的筆記，記錄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瑣碎小事。」

  「筆記之中提到過一句，究結聖人在七百歲生日那天非要給祖師去采一朵天山七彩蓮，但是出門就沒再回來。」

  姑姑看向林葉說道：「根據朝花夕拾中的記載我推測過，當時究結聖人和祖師應該是在青州臨海某個地方隱居，到天山不下萬里，可是究結聖人本該一日來回，卻未回。」

  「一日來回萬里？！」

  林葉有些懷疑姑姑看到的是不是神話小說，而不是什麼日常筆記。

  所以林葉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是真的？那為何現在的修行比那時候差的如此之大？」

  姑姑道：「都是真的，至於現在的修行為何與那時候相差巨大，朝花夕拾中也有解釋，錢老覺得可以信服。」

  「錢老推測，究結聖人活了七百歲消失不見，在這之前有百人向他挑戰，也就是說，在幾百年間就能有人修行到自認為可以挑戰究結聖人的境界，有此可以得出兩個結論。」

  林葉插嘴道：「第一是當時的修行者壽元更長，第二是可以修行到超越賦神境的高度。」

  姑姑點頭：「沒錯......至於為什麼後來越來越差，是因為在糾結聖人消失之後，其實也就失去了真正意義上的傳承。」

  「而那些修行到了更高層次的修行者，也毫無記載，基本上都可追溯到千年之前，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而後，在朝花夕拾最後，祖師爺留下了一篇感悟......她說，因為人可修行，導致了這世上越發不公。」

  「不公？」

  聽到這個詞，林葉微微皺眉。

  姑姑道：「祖師認為，因為修行讓人可以在肉身上達到一種恐怖的強度，就讓修行者和正常人的距離越來越大。」

  「而人一旦可以修行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普通人只能頂禮膜拜，為了競爭，或是制約，許多年輕天才又在修行之初被發現，要麼培養要麼被對手除掉。」

  「凡人的王朝處於修行者的壓迫之下，所有人，哪怕是帝王，都可看作是大修士的奴隸。」

  「而後在祖師爺的干預下，上陽宮傳承其實只是一些基礎的東西，根本算不得高妙的功法，哪怕是小周天也一樣不算高妙，而已經失傳的大周天也就勉強算是登堂入室的東西。」

  「而錢爺推測，之所以那些實力強悍大修士在千年之前集體消失，就是因為祖師出手的緣故，要麼把他們都請到了某處去，要麼就是都被......鎮壓了。」

  姑姑說到這嘆了口氣。

  「朝花夕拾最後的幾句話是......修行一道，讓人力變得不再窮極，可卻讓人的思想變得固守毫無進步。」

  「平民百姓既無法修行又得不到教育，所以越發愚昧無知。」

  「若要對比來說，人寧可廢修行也不能無進步。」

  林葉聽到這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坐在遠處側耳傾聽的陸駿集，這一刻林葉忽然間醒悟了為什麼老掌教要那麼大力培養陸駿集這樣不能修行的人。

  姑姑說道：「所以祖師認為，修行是阻滯人真正發展的最大桎梏，人不通學識卻通修行，於世間便無益處，通修行而不通道理，那更是災難，所以讓更多的人可以讀書，可以開放頭腦，比無腦修行更為重要。」

  陸駿集的眼神亮了。

  第一次，他在和修行者同在一處的時候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驕傲。

  老掌教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換句話說他很懶。

  他從未向陸駿集解釋過為什麼要那麼看重那麼培養，他只是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甚至，老掌教可能覺得這種事也需要陸駿集自己去開悟。

  唯有陸駿集這樣的人開悟，才會有更多的陸駿集出現。

  老掌教也一定在培養辛言缺的時候在某個瞬間提到了什麼，所以辛言缺才會有那麼大的執念，要在整個中原推行教學。

  姑姑此時說道：「我無法判定祖師當年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對的，因為根本沒法和那個時候做個對比，也許，將來可以。」

  林葉一時之間也不能馬上做出判斷，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