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就是他

  對於寧未末出了這一招，王洛神聽了許欣舒的話，就以不變應萬變，反正辛言缺的事確實和王家無關。

  辛言缺去了哪兒很重要，但這事涉及不到王家更重要。

  所以王洛神要求許欣舒安排人去查，還不能大張旗鼓的查。

  現在棋局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雙方最關鍵的一步棋，都在同一個位置上，誰搶先占了這一步，那誰就有了勝算。

  所以辛言缺到底在沒在林葉的怯莽軍中，這事對於王洛神來說格外重要。

  在許欣舒和花憐花兩個人都領命走了之後，王洛神換了一身衣服離開家。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他出現在了慶余河的一條畫舫上。

  李詞恭恭敬敬的站在王洛神身邊，除了他和王洛神之外這船上還有十幾個人在，都是王洛神的心腹。

  「辛言缺藏著不出來。」

  李詞試探著問道：「應該就是將公爺一軍，他在怒山大營不回來，公爺可以去奉辦處逼著寧未末找林葉興師問罪，如果林葉堅持辛言缺在歌陵城裡，那他也就可以來歌陵城興師問罪。」

  王洛神道：「這不是關鍵。」

  李詞道：「屬下知道，關鍵就在於，林葉來歌陵城興師問罪，敢不敢帶兵來。」

  王洛神道：「你認為呢。」

  李詞道：「如果他敢帶兵來，我們未必會輸，但若他不帶兵來，我們一定能贏。」

  王洛神道：「所以無論如何，在你看來這一局都賭定了？」

  李詞俯身道：「天子出巡，只不過是想給林葉等人一個下手的機會，但，這也是給我們一個機會。」

  王洛神點頭。

  這一層，王洛神身邊的那些人，一個都沒有想到，包括那些勛貴舊族之中所謂的精英，誰都沒有想到。

  他們想不到，王洛神也不會提醒，因為盟友蠢一些，有些時候不是壞事。

  唯有盟友不夠聰明，王洛神才能一直坐在那個盟主的位子上。

  李詞這個外人卻想到了，所以王洛神頗為欣慰。

  他說過，李詞是有宰相之才的人，真要是放對了位置，李詞未必會輸給寧未末。

  「公爺。」

  李詞勸道：「屬下覺得，林葉差不多已經上當，他馬上就要來歌陵城了。」

  王洛神笑了笑道：「所有人都覺得，這局面到了今天，是我們開始變得被動起來，唯有你看出來，這局面才是我最想見到的。」

  李詞道：「公爺想要的，不是誰把林葉逼來的，而是林葉自己來的。」

  他說：「這個時候，連林葉自己都覺得他勝券在握，所以才會主動到歌陵來。」

  這件事，王洛神一開始就沒覺得，他逼迫奉辦處召林葉回歌陵能成。

  他就是故作姿態罷了。

  唯有林葉主動回歌陵，林葉才會把底牌都亮出來。

  讓林葉以為決戰的時候到了，他這次來歌陵就是要來碾壓對手的，那他的底牌，會在這個時候展現在眾人面前。

  王洛神問：「我讓你準備的人都準備好了嗎？」

  李詞道：「公爺放心，只要林葉敢進歌陵城，他就不可能活著回得去。」

  王洛神道：「還有一件事得交個你去做，不管這件事最終是贏了還是輸了，你都要把許欣舒帶走，藏起來，沒有我的准許不讓她露面。」

  說到這，王洛神忍不住嘆了口氣。

  「若咱們贏了，那就把她嫁給其疾，讓她做新朝的皇后，如果咱們輸了，就讓她下去陪風林吧。」

  李詞俯身道：「屬下記住了。」

  王洛神起身，走到窗口那，看著河岸上的燈火輝煌。

  「我這些年一直都想靠隱忍來和天子換一個好相處，可後來我才明白，人真的是會得寸進尺，他進一步我退一步，可他沒完沒了，我已無路可退。」

  說到這，王洛神回身看向李詞：「你心思縝密，你來算算，如果動用八成以上的實力，包括半兩錢和死靈軍，你認為我們能有多長時間？」

  李詞回答：「屬下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大概能撐得住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王洛神道：「兩個時辰之內，把握大嗎？」

  李詞回答道：「若真能撐得住兩個時辰，應該足夠了。」

  王洛神點頭：「那就按照兩個時辰來算......這件事，我終究還是得靠你，你不能讓我失望。」

  他看向李詞說道：「大事若成，我答應你的事一件都不會少，寧未末現在是什麼位置，你將來就是什麼位置。」

  李詞撩袍跪倒在地：「公爺放心，多年前李詞這條命就已是公爺的了，不管公爺有無賞賜，李詞的命，公爺都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王洛神把李詞扶起來後說道：「歌陵城裡的事成了，接下來就是咱們的陛下了......」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東方，似乎想穿破夜空天穹，一眼看到在東疆海邊的天子。

  天子也在看夜空。

  海邊的風不小，但是吹在身上很舒服，天子也在那座島上了，這裡的景色確實比邊關那邊還要好些。

  萬貴妃實在是太喜歡大海，喜歡的就想一直都留在這不回去。

  可她也知道，天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距離九月初九還有不到兩個月，就算馬上啟程，按照極限來算，天子也不可能趕得回去。

  可她知道天子一定有辦法，在九月初九那天回到歌陵。

  「陛下心裡，其實還是放不下。」

  萬貴妃輕聲說道：「這最後一局棋，陛下卻把自己放在了棋盤之外，這是第一次。」

  天子笑道：「也是最後一次。」

  「陛下有把握？」

  萬貴妃又問。

  天子道：「以前你可不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朕這些事，就算有你好奇的，你也會委婉的試探，而不是這樣問。」

  萬貴妃笑道：「那時候陛下身邊有許多人可以為陛下分憂，小古啊，寧大人啊，等等等等，可現在陛下身邊只有臣妾一人。」

  天子道：「有把握才會去幹什麼，這種事......朕其實從來都沒有過，你信嗎？」

  萬貴妃點頭。

  別人不了解天子的過往，她了解。

  天子如果真的是那種沒把握就什麼都不乾的人，那他現在就是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其實這樣也很好。」

  天子道：「我一直都在說，江山靠朕一人不行，朕就算是個曠絕古今的皇帝都不行，一人之力，不可扛歷史之輪。」

  萬貴妃道：「陛下的對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甚至從來都不是幾個人。」

  天子道：「你錯了啊......朕的對手從來都不是人，而是一種自然的規律。」

  「規律？」

  萬貴妃沒懂。

  天子道：「從大玉立國開始算起來，五十年為一小變，百年為一大變，大玉已經歷經了四個小變兩個大變，你覺得，是某個人，某個家族壞了？」

  「不，是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變成這樣，誰也無法阻止，別說是朕，就算是聖人再世也阻止不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可朕和別人不一樣，朕狠得下心。」

  他笑了笑道：「自古以來，哪有一位帝王不怕內亂的，可朕就不怕，朕非但不怕，朕還得親手造出來一場大大的內亂來。」

  萬貴妃不懂天子的宏圖大業，但她懂天子的心胸。

  很多人都說要放眼天下，還說要胸懷天下，可真能胸懷天下的又有幾人？

  「等著吧。」

  天子道：「待該回去的時候咱們便回去，回去之後看到的，必是一場朕喜歡的大結局。」

  與此同時，歌陵城。

  寧未末拉了須彌翩若等人在奉辦處里議事，眾人從下午一直商議到了夜深。

  「現在聲勢已經造出去了。」

  須彌翩若道：「滿城百姓都知道，監國的親王殿下是在歌陵城裡失蹤的，不是在怒山大營，和大將軍林葉也無關。」

  寧未末點頭道：「在這之前，王洛神已經派人在城中造勢，雖然不敢明目張胆，可是他們手段多。」

  「酒樓，茶樓，青樓，賭坊，這些地方他們都安排了，不停的在說是大將軍囚禁了殿下。」

  他看向禁軍大將軍高啟勝說道：「現在局面反轉，明日再貼出去一份告示。」

  高啟勝道：「說什麼？」

  寧未末道：「大將軍林葉將親自調查殿下失蹤之事。」

  高啟勝皺眉道：「這不好吧，如果是大將軍孤身一人回來，不，就算帶著三五千人回來，局面也不好把控。」

  寧未末道：「陛下說過，按照吩咐辦事即可，至於局面到了什麼地步會出什麼變故，你我不能預料，卻都在陛下計劃之內。」

  高啟勝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就派人回去把告示印出來。」

  寧未末道：「越多越好。」

  高啟勝起身，到奉辦處外邊叫過來自己的親信，吩咐了幾句之後又回來。

  寧未末又看向另外極為次輔說道：「此事明日一早就要在朝會上提及，諸位與我，要演好這場戲。」

  次輔趙苗欣忍不住問道：「大人，那殿下如今到底在何處？」

  寧未末往外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說道：「這話，入諸位之耳，不可再有外傳。」

  那些人連忙點頭。

  寧未末道：「殿下如今就在我家中，殿下與我說過，此事只可告知諸位，除了你們之外，再不能說。」

  這句話一出口，眾人心裡都有些舒服起來。

  這就足以說明，殿下覺得他們都沒有問題。

  此時此刻，不少人都在忙著站隊，雖然局面還沒到一觸即發的時候，可選擇又怎麼會拖到那個時候才做？

  「還有。」

  寧未末道：「殿下懷疑，如今上陽宮奉玉觀里有一個人是王洛神內應，地位肯定極高，這個人如果不挖出來，必成大禍。」

  須彌翩若聲音極低的問道：「那殿下，可有猜測？」

  寧未末回答：「有。」

  他起身，走到門口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回來。

  「殿下懷疑，大禮教陸駿集，早已被王洛神收買。」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