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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不到是誰

2024-10-12 17:00:19 作者: 知白
  黑暗,無盡的黑暗。

  林葉知道自己沒死,但也好像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處在一種無邊的黑暗中,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睜著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黑暗。

  他感覺自己在起伏,像是在一葉扁舟上順流而下。

  他就爬伏在船上,船底都隔絕不了水流的氣息,他甚至感覺到涼意,但他起不來,動不了,只能隨波逐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艘小船應該是遇到了比較大的風浪,顛簸了起來。

  林葉感覺自己的身子被顛的離開了船,又掉下去,摔的有些疼。

  他那一刀,耗盡了他這段時間存在體內的所有內勁。

  可這一刀,不是為王蓮準備的。

  在林葉的目標中,王蓮又算的了什麼呢。

  林葉的這一刀,是為了更強大的對手預留,他一直都在不停的存內勁,這一刀的威力,也必將會不斷的變大。

  他有明確的目標,這一刀是給誰的。

  然而在面對王蓮的時候,林葉知道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這一刀。

  然而,還是沒有勝算。

  他其實都想不通王蓮在斷臂後為何要跑,哪怕重傷之下,王蓮只需再來一劍,林葉必死無疑。

  在那個時候王蓮轉身就走,沒有絲毫遲疑,必然是感知到了危險。

  林葉有自知之明,那一刀之後的他,連個廢人都不如,王蓮怕的又怎麼可能是他。

  小船顛簸了這一下後,好像不是遇到了風浪,而是靠岸了。

  他趴在那,等著有人和他說話,他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在一艘船上,把他帶上船的人又是誰。

  可哪裡來的船呢。

  這裡是雲州城,虹來寺這裡也沒有河流。

  一個黑衣人拎著林葉的腰帶在走,走到林葉家門口不遠處他把林葉扔在地上。

  這就是林葉感覺到的顛簸,實則是被人扔了。

  黑衣人低頭看著林葉,眼神有些複雜。

  「明明如此弱小,為何強要出頭?」

  他自言自語了一聲,很輕,輕到連林葉都沒聽到,哪怕近在咫尺。

  小寒在院子裡叫了起來,聲音顯得有些急切,片刻後就出現撓門的聲音。

  黑衣人又看了林葉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林葉在這一刻,其實才剛剛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黑暗,卻不再是如同黑幕一樣。

  剛才的黑暗不透徹,是蒙著眼睛的那種黑,此時看到的是夜色,再黑的夜色也有殘存的光明。

  他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很挺拔,林葉唯一確定的是......不是錢爺。

  林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在第二天的正午。

  這一覺林葉睡了很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從模糊到清晰,看到了很多人關切的面孔。

  子奈在,師娘在,老陳在,師父在,小姨也在。

  他們都在床邊,看到林葉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所有人似乎都緩了一口氣。

  林葉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過,他肋骨斷了幾根,一側太陽穴處還有傷口。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依然很虛弱,連自己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小葉子,你現在怎麼樣?」

  最先聽到的是師娘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葉努力的擠出些笑意,但他知道自己此時的笑應該很難看吧。

  「還好。」

  林葉回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出口,林葉都楞了一下,那聲音完全不像是他,沙啞乾裂的像是大旱三年的土地。

  又兩個時辰之後。

  林葉看起來總算是好了些,臉上也不是那麼慘白了,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甚至還吃下了一大碗麵條,雖然吃的時候每咽下去一口,胸口都疼。

  「哥哥和傘。」

  子奈說:「都是被人放在門口的,我出去的時候沒見到人。」

  以子奈現在的實力,竟然都沒有看到人影,也沒有感知到那人的氣息。

  林葉點頭:「我見到了......一個背影。」

  他說:「救我的人應該年紀不大,是個很挺拔的身形,比我應該稍稍高一些。」

  子奈剛要說什麼,拓跋雲溪道:「子奈,你先去外邊玩一會兒,我和你哥聊幾句。」

  子奈起身:「好的小姨。」

  屋子裡只剩下了拓跋雲溪和林葉,林葉看向小姨的眼神,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看向家長的眼神一模一樣。

  「王蓮是兇手?」

  拓跋雲溪問。

  林葉點頭:「是。」

  拓跋雲溪道:「所以你明知道留下王蓮更好,還是把他殺了。」

  林葉:「我殺不了他。」

  拓跋雲溪那好看的眉毛就皺了一下。

  林葉:「我不是王蓮對手,我低估了他,就算我盡全力也殺不了。」

  拓跋雲溪在想,這雲州城裡還有誰能具備那麼恐怖的實力。

  只一擊,就將王蓮這樣的高手殺了,一刀兩片。

  「你不該瞞著我。」

  拓跋雲溪說:「如果你來王府,知道你要對付的是王蓮,我會有所安排。」

  林葉:「可......那是子奈的仇。」

  拓跋雲溪表情微微一動。

  「這件事你不用多擔心,王蓮死了,天子準備陷害我哥和成郡王的事,必然會往後拖一拖。」

  她說:「你只管修養,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林葉道:「謝謝小姨。」

  拓跋雲溪看了一眼林葉,然後又瞪了一眼。

  一眼心疼一眼怨。

  「躺著吧。」

  拓跋雲溪起身離開,她出去後,子奈就飛一樣的跑了回來。

  「哥,你還疼不疼?」

  「不疼,甚至還想再吃一碗麵條。」

  「那我去給你煮?」

  「不要不要,你應該學會分清,大人說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只是在吹牛。」

  子奈:「那你,還想要什麼?喝水不喝?」

  林葉道:「什麼都不要,你去陪師娘他們,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子奈嗯了一聲,伸手在林葉額頭上碰了碰,確定林葉沒有發燒後,看起來她稍微鬆了口氣。

  拓跋雲溪回到北野王府的時候,拓跋烈正在他的書房裡擦刀。

  那是他當年征戰時候的佩刀,算算看,已經有十幾年沒有用過了。

  大戰之後,得來十幾年的太平,大將軍的刀成了擺設,可對於百姓們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林葉怎麼樣?」

  拓跋烈見妹妹回來,隨口問了一聲。

  拓跋雲溪道:「還好,就是得修養一陣子。」

  拓跋烈:「他居然能殺的了王蓮,實力進境速度之快,我也得對他刮目相看。」

  拓跋雲溪:「不是他殺的。」

  拓跋烈抬頭看向拓跋雲溪:「不是他?」

  拓跋雲溪看了看拓跋烈手裡的刀:「是不是你?」

  拓跋烈把刀遞過去:「那你聞聞,我這刀上有血腥氣麼。」

  拓跋雲溪沒接刀,走到一邊坐下來:「這雲州城裡所有的高手,就算我不知道誰有這般實力,你應該知道。」

  拓跋烈點頭:「我知道,只有一個。」

  拓跋雲溪:「誰?」

  拓跋烈:「我。」

  拓跋雲溪瞪了她哥一眼。

  拓跋烈若說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他,因為她哥從來都沒有騙過她,一次都沒有。

  「想不出了。」

  拓跋烈道:「王蓮是至少武岳境三芒的高手,或許早已突破到了四芒,在這雲州城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那麼輕易的殺了他。」

  他把刀收入刀鞘,掛回牆上。

  「雲州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複雜了......連我都覺得有些陌生。」

  拓跋烈一邊說著一邊坐下。

  「林葉攪亂了御凌衛的計劃,可這事傳到歌陵後,天子必然會勃然大怒。」

  他說:「死了一個王蓮,天子不會心疼,也不會生氣,他生氣的是計劃失敗了。」

  拓跋雲溪問:「要不要,去一趟天水崖?」

  拓跋烈道:「連我都覺得頭疼,天水崖那個艾悠悠又能有什麼辦法,他的道行,還沒到能左右時局的地步。」

  拓跋雲溪問:「你推測,天子會怎麼辦?」

  拓跋烈道:「還能怎麼辦,繼續派人來唄,御凌衛做事從來都不會只留一手準備。」

  他看向拓跋雲溪:「林葉壞了他們一個計劃,他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若都沒有了......」

  他停頓片刻後,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還能在天子授意之下,直接撕破臉,不必勞神費力的去準備什麼證據了。」

  拓跋雲溪說:「我不希望小鴨蛋出事。」

  拓跋烈:「你怎麼不擔心我出事不出事?」

  拓跋雲溪:「如果我到了擔心你的時候,你大概早已把我送走了吧,我一時還在雲州,就說明你還沒頭疼到毫無辦法。」

  拓跋烈:「小狐狸。」

  拓跋雲溪:「大狐狸!」

  拓跋烈笑了笑,起身道:「王蓮在御凌衛中的實力,所有指揮使中,他最弱。」

  「如果天子真的生氣了,不再調派什麼指揮使來,讓那個鎮撫使親自來......」

  他看向拓跋雲溪:「我就只能先把你送走了,大不了,再加上一個你那朋友小鴨蛋,但她父親,我也無能為力。」

  因為這句話,拓跋雲溪心裡出現了一層烏雲。

  這麼多年來,她哥只要還在雲州城,她就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

  第一次,她心裡的烏雲都濃重到,遮住了光。

  「不用怕。」

  拓跋烈道:「我和天子鬥了十幾年,他要想贏的不體面,早就贏了,但他要想贏的稍稍體面些,我又不會那麼容易輸。」

  他看向窗外。

  「天子啊,他贏誰都可以不體面,比如他的親弟弟們,可唯獨贏我,他必須體面。」

  拓跋烈笑了笑:「相信你哥,你哥沒那麼容易低頭認輸。」

  天子要的體面,是因為拓跋烈的功勞在那,沒有拓跋烈,就沒有天子的天子位。

  他說:「大不了,我雙手一攤不玩了,帶著你直接去歌陵見天子,說我帶兵累了,不想帶了,歌陵那邊,還是得有咱家好大一片莊園。」

  可是。

  他是拓跋烈啊,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兵權呢,沒了兵權的他,回到歌陵去,肯定會有一大片莊園......

  可天知道,哪天那莊園就變成了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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