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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我看你遲早要完

2024-10-11 20:53:36 作者: 燕小陌
  張家人大鬧九玄拍賣館的事有好事人在傳,傳的倒不是別的,是秦流西這個道醫,很是邪門啊,就因為看出那呂氏身體一個虛不受補,就整出一個吃絕戶的陰謀來,讓人好生驚嘆,也有些身子孱弱的貴人不禁反思,自己這身體越補越弱,是不是也是因為虛不受補?

  一時間,補品藥材方面頗有些滯銷,這讓各大藥行藥商都氣得不行,暗地裡怪秦流西多事,這是後話。

  處於事件風波的當事人呂笑珊處理好祖墳的事,把秦流西親自送回九玄拍賣館,鄭重地行了一禮:「給少觀主的報酬我回頭會送來。」

  這次秦流西非但給她點出身體的毛病,還幫她處理了那麼大的一個禍患,又給呂家重新點了一處風水寶穴,這報酬肯定不能隨意了。

  秦流西說道:「還請你把這報酬的七成折換為米糧藥材送到川渝東部一帶的流民,以我漓城清平觀之名行善,另外三成作為善銀再送來九玄拍賣館就行了。」

  呂笑珊愣了一下:「七成行善?」

  秦流西點頭:「道家本就講究五弊三缺,道士以玄門五術替人消災解難,本就有逆天改命一說,為此憑此所得,需取之有限,而布施行善也可抵消這五弊三缺。這也是我們清平觀弟子在俗世行走濟世的準則之一,積善積德。」

  呂笑珊肅容:「少觀主大善。」頓了頓又問:「為何是送往川渝東部呢?」

  秦流西輕嘆:「那邊今年會艱難些,恐有旱災。」

  呂笑珊蹙眉,道:「這事我記下了,會安排人去辦,我們呂家也會跟著為善的。」也算是為父親積德,讓他老人家消除之前被人壓制的怨念。

  「福生無量天尊。」秦流西作了個道禮,看著她道:「因果報應,自有天定,呂小姐不必為不重要的人沾上命孽,有損福報。」

  呂笑珊一驚,定定地看著秦流西,後者微微頷首便進了拍賣館。

  呂笑珊看著她消失,便上了馬車,閉目養神,半晌,才睜開眼,眼裡一片冷然。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難受,張家的人,也該受一下她所受過的磋磨和煎熬。

  秦流西的出現,讓得到消息的藺相鬆了一口氣,沒有出事就好,不過他想到安誠侯這兩日疑神疑鬼的,還神秘兮兮地向他打聽,有沒有人找他要蛟珠,那青黑和憔悴的臉色無不顯示他這兩日遭的罪。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安誠侯周遭特別陰冷,難怪他在四月天都穿錦袍披個薄披風。

  這是中邪了吧?

  藺相摸著玉符,安心極了。

  接下來幾天,秦流西除了給之前看過的病患複診,就待在九玄里修行,到長生殿裡取了些藥材掐了些藥丸,才帶著滕昭去城隍廟做了兩天義診,以至於想要到九玄里找秦流西求醫的人都撲了個空。

  在城隍廟這一片活動的,多半是在外逃難過來的難民,貧苦,便是身有不適,多半也是小病小痛,能扎幾針的,扎了就好,再開個便宜的經方,藥草都是一些在山裡常見又能採摘的。

  義診一來是為行善,二來也是想鍛鍊滕昭,讓他有機會實踐。

  一開始滕昭看到髒兮兮的小難民,還不敢去扶脈,是秦流西逼著他去的,這看了第一個,難受了一會,再扶第二個,就容易接受多了,只是每結束義診後回到住處,他都會從頭到尾清洗一遍自己,倒不是嫌棄人家有病,而是他受不住髒污。

  秦流西倒沒罵他矯情啥的,只要他學到了本事,成為厲害的人物,不管他有什麼怪癖和怎麼矯情,外人都不會在意,只會在意他是否有能耐。

  而對於醫術,她對他的要求是極為嚴厲和嚴格,因為辨錯症開錯藥方,是很容易死人的,所以每日義診,滕昭都得記錄看過的病人病例,以便反覆琢磨鑽研。

  當然了,兩個半大孩子辦義診,也不是沒有受到質疑聲,尤其是秦流西看就算了,世間也不是沒有像她這樣年紀的英才。

  可滕昭這明顯是個孩子,讓他扶脈看診,憑什麼,把人命當兒戲嗎?

  一如眼下。

  面對對面一個混混模樣的質疑,再看周圍的議論聲,秦流西雙手抱臂,道:「我們師徒在這義診,分文不取,只為行善。我徒弟年紀小,才要學著扶脈辨症,有何不對?哪個大夫不是自小學起的?我早就先把話說在前面的,願意就來看,不願意就作罷。所以,愛看就看,不看滾,自有人會找我看!」

  「嘿,你這小子很囂張啊。」混混擼了袖子,惡狠狠地道:「信不信白爺我讓你走不出這個廟。」

  秦流西冷笑:「我走不走得出這個廟就不勞你費心,倒是你,活不活得過今年,卻是難說。」

  白混混臉色一變,雙拳一捶桌子,雙目瞪得渾圓:「小王八蛋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你遲早要完!你臉色蠟黃,雙眼泛紅絲,眼球發黃眼眶青黑,近來眼睛看物不夠清晰了吧?口臭得跟吞了糞似的,牙齦腫脹出血,鼻腔也時不時出血吧?」

  「你胡說……」白混混剛開口,他的鼻腔就湧出兩行鼻血,不禁一驚。

  眾人也都驚呼起來。

  白混混捂住鼻子,看著秦流西的眼神有些變了。

  「徒兒,你說他啥毛病。」秦流西冷漠地盯著白混混。

  滕昭在秦流西說的時候就已經在看了,道:「師父,可是肝出問題?」

  「可不就是肝。」秦流西盯著白混混道:「你按一按自己的肝臟處,是不是有點發疼,你平日裡必定是三餐不離酒,流連花叢日夜顛倒,你還伴有腹痛腹瀉,疲憊乏力,食不知味吧?」

  白混混已經身子發抖了,因為她說的全中,他還以為是自己在樓子裡玩大了。

  「我,我……」白混混哆嗦著唇,猛地一跪地,伸出手:「大夫,你給扶個脈,我這問題大嗎?」

  秦流西搖頭:「問題大了,病入肝臟,回天乏力,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別費銀子買藥了。對妻子孩子好些,好歹能讓娃兒心甘情願的給你扛幡摔盆!」

  呸,一個身帶命孽只會打老婆孩子的暴力男,既然病入膏肓,死氣上頭了,還是早死早超生吧!

  人群中,有人看著這一幕,都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說這混混沒救了啊。

  白混混也懵了下,然後跳了起來:「你放屁,你就是庸醫,沒本事就在這胡說八道。」

  「像你這樣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我也見多了。」秦流西並沒有被氣到,淡淡地說:「你自己造過孽,總是會遭報應的。」

  白混混瞳孔一縮,拳頭捏得咯咯響。

  秦流西絲毫不懼地和他對視。

  「爺就不信了,沒有大夫能給爺治好這病,你給我等著回來踹了你這攤兒。」白混混終究沒做什麼,只撂下一句。

  他提腳走了兩步,秦流西道:「肯定會有大夫說能治,但卻是騙你銀子的,鼻樑生惡痣,眉毛雜亂,近日會破財之兆,你還是留幾個錢給孩子娘給你養崽子吧。」

  白混混腳步一趔趄,回頭狠狠地瞪了秦流西一樣,飛快地走了。

  秦流西收回視線:「下一個,誰來。」

  「我我,大夫,該我了。」有人第一時間沖了上來,道:「大夫,你快說說,我啥子毛病?」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毛病是你吃得太多,寒積便秘,回去吃點巴豆吧,下一個。」

  那男人漲紅了臉,以袖掩著臉跑了,惹得圍觀的人哄堂大笑。

  「少爺,這個道醫的嘴巴太毒辣了點,脾氣還大,要不咱們就別去討嫌了。」人群里,有個小廝對站在身邊的一個男子說。

  那男子道:「有本事的人才脾氣大,最怕脾氣大還沒本事,走吧,排隊去。」

  秦流西剛給一個皮包骨,肚子卻鼓起來的小孩扶了脈,又看向帶他來看診的婦人,眉頭皺起,問道:「你們這是吃了觀音土?」

  有的人聽了,都驚呼起來,這京里的難民,還有人吃觀音土?

  這幾年也沒有大天災,再苦再難,哪怕吃草皮都沒落到吃觀音土的地步啊,這對母子怎麼會吃這觀音土?

  婦人垂下頭,吶吶地回道:「是被迫的。」

  秦流西看她滿面愁苦,面黃肌瘦,死氣聚頂,身上套著破爛還不怎麼合身的衣物,說道:「吃下去也有一段時日了,就算排出光靠藥還不行,需要配合針刺還有飲藥,要花銀子。」

  婦人一聽,摟著孩子的手緊了緊,抿著唇,道:「多謝大夫,我們不治了。」

  他們要是有銀子治病,也不會拖到現在了。

  秦流西看她想要離開,道:「你若想治,就且在這等一等吧,會有人幫你的。」

  婦人愣住了。

  秦流西又看了兩個難民,直到一個臉容清雋卻臉色寡白身材消瘦的青年坐下來,她才道:「和難民爭利,公子這臉不燙?」

  陸尋:「……」

  原本是不燙的,可被這麼一說,這臉就熱辣辣的,漲得通紅。

  他低頭看一眼明顯有些老舊的衣衫,微微側頭瞥向自家的小廝,都是你幹的好事。

  小廝訕笑,少爺您龍章鳳姿,穿著舊衫也掩蓋不了這通體的氣質啊。

  陸尋抬頭看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便咳了一聲,道:「也有投帖子去求醫,奈何得不到回應,偶然發現您在這義診,就……」

  秦流西指著吃觀音土的婦人,對陸尋道:「你要是承包他們的診金,就給你看。」

  陸尋訝然,看向婦人和她手上拉著的面黃肌瘦,只有一個碩大肚子的小孩,便點頭:「可以。」

  婦人有些意外,噗通地拉著孩子跪了下來,沖二人磕了幾個響頭。

  「先等著。」秦流西對婦人安撫一句。

  婦人哽咽著點頭,退到一旁去,抱著孩子不錯眼地看著這邊。

  秦流西這才讓陸尋伸出手,雙指搭了上去,輪著在左右手探脈,看著他臉上的一點白斑,道:「從前的大夫是怎麼辨的症?」

  陸尋回道:「因是腹痛惡寒腸胃不佳,說脾胃虛寒的有,亦有說是時疫,入冬後好了,可如今天漸漸熱起來,這腹痛卻是越來越頻繁了,煩躁不安,也不知是什麼病?」

  秦流西起身,讓他張嘴,見他唇內有粟狀透明的點粒,又讓他站起來,按了按他的腹部,道:「你的脈象顯示胃中寒熱不均,肺腑期氣虛,說你脾胃虛寒倒也有一點對。但讓你不適的罪魁禍首,卻不是它。」

  「敢問是?」

  「毒。」秦流西看陸尋臉色大變,解釋道:「準確來說是蟲毒,也就是蠱蟲之毒,在首次發病之前可前往濕熱之地,如南疆湘南那些容易產生蟲疫的地方?」

  「我們家少爺過去一年都在盛京,並沒有去那些地方啊。」小廝道。

  秦流西說道:「接觸蠱毒疫水或誤飲,都會生蛔蟲。」

  她一邊取了硃砂和符筆,取出一張藥符畫了個驅蟲的靈符,道:「不必過於擔心,一般的蛔蟲蠱罷了。冬日天寒,蛔蟲蟄伏不動,故而你會舒坦些,但天熱了,你的肺腑氣機弱,乃至於胃部同樣冷熱不均,使得五臟功能失調,蛔蟲不安其位,這才上下竄動導致發病。」

  陸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小廝搓了搓手,道:「您意思是說,我家少爺肚子裡長了蟲麼?」

  「嗯。」秦流西說道:「蛔蟲都好竄善鑽,畏寒喜熱,聞甘則動,遇酸即止,如今天熱,它頻繁鑽動也是正常。」

  陸尋的臉色越發的青了,別說了,說得他想剖腹取蟲了。

  秦流西把畫好的符遞給他,又開了一個四君子湯的經方,說道:「把這藥符化在四君子湯里喝了,上個茅房拉出來也就好了。」

  陸尋的指尖發顫,想到那畫面,他渾身哆嗦了下。

  「好了,今日到此為止,你們跟著我去長生殿吧。」秦流西指了那對吃觀音土的母子。

  她剛站起來,就有人氣勢洶洶地驅趕難民,走過來一臉傲然地道:「這就是住九玄的那位道醫吧,我家主兒請你治病,這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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