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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走開,你個丑逼!

2024-10-11 20:53:36 作者: 燕小陌
  秦流西鬆開手,任由手中的龍木骨的飛灰隨風四散,看著漆黑的虛空吐出一口濁氣。

  眾人都有呆滯,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敬畏,可再看棺木內的情景,不禁神傷。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一世英勇,死後卻遭如此作踐,天理何在?

  刨人祖墳本就天理難容,那張家人還做下如此缺德之事,也不怕遭天譴。

  龍木骨一除,轉運術立即廢除,而隨著秦流西一一拔除這術法的東西,原本被吸走屬於呂家的氣運飛快地回籠,回到呂笑珊身上。

  秦流西把那具張家老祖的屍身拖了出來,放在一邊,那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骨頭有些風化,力度大了骨頭掉落都會斷裂。

  她再看向被白布隨意裹身符籙封七竅,被鎮魂釘釘手腳的呂大將軍,嘆了一口氣。

  正常來說,祖墳被動,老祖宗們都會有所感而跟子孫後代示警和託夢,引起他們注意去查看。

  可這轉運的術法做下幾年了,呂笑珊卻是一次都沒有接到過託夢,原來是因為他壓根無法開口。

  雖然不應該夸,但秦流西也不得不嘆一聲,這人施的術,思慮很是周全,也很謹慎,從根源上杜絕了被發現的可能。

  試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察覺不對,誰能想到這裡一棺雙骨,被壓制的那個還是呂將軍呢?

  而當呂家的氣運全部轉到張家時,呂笑珊也死絕了,張永再把呂將軍的屍首移走,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天衣無縫。

  可惜,呂將軍身負大功德,大氣運,上天始終給他呂家留一線生機,得以撥亂反正。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大抵就是應在這裡。

  呂笑珊暈過去兩次,醒來後就跪在她父親的棺木前久久不動,只是流淚。

  秦流西看著她問道:「如今墳起了,這些東西清理之後,這個吉穴仍可用,你要不要重新把你爹葬在這裡?」

  對方這轉運術做得還挺慎重,並沒有破壞這吉穴的風水,除了那一對童男童女有些傷陰德,但因為埋的方位正,又加了金吉之物一同掩埋,並沒有成煞,反能納吉藏氣。

  呂笑珊磨牙:「便是吉穴,也已遭了腌臢,少觀主可否幫家父另點一個吉穴,改葬它處,我不願他老人家死後還受這委屈。」

  張家人躺過的地兒,她嫌髒。

  「也可。」

  這個吉穴甚至棺木都被他人躺過,確實是有些膈應了。

  呂笑珊又盯著那張家老祖宗的腌臢屍身,狠狠地咬了舌尖,對老村長道:「姜伯,讓人把這屍骨給我挫碎了,灰撒到大山深處。」

  挫骨揚灰,這是她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方法,還有張家人,一個都別想逃。

  「我來。」一個袖子空蕩蕩面容黝黑的中年漢子把那屍骨身上的東西都扒下,用草蓆一卷就屍骨包起來,然後拿了一塊大石狠狠地砸下去,發出咚咚的悶響。

  夜色漸黑,風吹過山林,風聲嗚咽。

  秦流西沒說什麼,只是燃了四支香,向大將軍的屍身拜了拜,插下,然後把封住七竅的符紙和鎮魂釘都揭下,念了一遍隨願往生經,這才道:「小道為您斂骨。」

  保家衛國的大將,他值得。

  呂笑珊抬起頭來,看著秦流西把頭顱捧了出來,眼淚滾落下來。

  她枉為人女,她不孝。

  在場的人看著秦流西的動作不禁肅容。

  有風吹來,風聲里仿佛夾雜著一聲嘆息。

  當晚,呂笑珊就夢見了多年不見的大將軍,對方只慈愛地說了一句不怪她,是他也有眼無珠,錯點了一個中山狼為婿。

  呂笑珊的房裡哭聲響了一夜。

  ……

  茅草屋那邊,黑袍人入內把自己的東西都收了起來準備離開,經過張永身邊時,腳被他輕飄飄地抓住了。

  黑袍人低下頭,看向那面目全非的人,嘴巴在翕動,救我。

  在秦流西把龍木骨釘廢了,又把張家老祖從那棺木拖出來後,張永就遭受了最嚴重的反噬,只剩一口氣了。

  黑袍人一笑,彎下身子道:「不甘吧?怨吧?你可願為我所用,忠誠於我?」

  張永瞳孔有些渙散,卻仍保留一定清明,不敢接話。

  「不願意,那就去死吧。」黑袍人冷冽一下。

  張永心中大急,眼仁轉動了一下,艱難地點頭,願意,他願意的。

  「這可是你自願的,生生世世忠誠並侍奉我。」黑袍人溫柔地托起他的頭:「放心,我會讓你發揮最大的妙用。」

  張永心中咯噔一聲。

  緊接著,他聽到了脖子咔嚓一聲,呈著詭異的弧度扭轉,雙目瞪圓,他怎麼看到地面和自己的後背了。

  他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了?不是這樣的,他原本的軌跡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是得了呂家的大氣運後,飛黃騰達,扶搖直上,在原配嫡妻死後三年,並因為深情的人設而重新娶得名門淑女,兒女成群,張家徹底改庭換面。就連他的弟妹也各有所成,弟弟雖紈絝,卻是娶得如意佳婦,當一輩子富家翁,妹妹更是嫁入皇家宗室,張家成為人人稱頌的新貴。

  現在,短短几日,他什麼都沒有了還死於非命,他不甘,怨氣怒漲,憑什麼死的是他?

  意識沒入黑暗時,張永的怨氣積聚到了極點。

  他不甘心啊!

  魂魄一離體,因為怨氣衝天,張永便有了厲鬼的狠辣怨毒,黑袍人見了滿意不已,手指一掐訣,把他的想要飄飛的怨魂強行勾了過來,壓在了鎖魂鈴中,並拍了拍:「好生呆著。」

  黑袍人離開茅草屋時,扔了一道火過去,火光瞬間把這屋子連帶著裡面的屍體燒成了灰。

  與此同時,張母他們擠在一個臨時租來的院子裡,看著天色已晚,張永卻還沒回來,不禁越發心焦。

  他們被趕出來得急,除了隨身帶著的首飾銀子,也沒能帶出什麼來,這幾年他們過慣了好日子,奴僕環擁的,吃喝不愁,乍然過回從前的窮困日子,是一點都不習慣。

  最重要一點,張母的心慌得很,對長吁短嘆的張父道:「我這眼皮跳個不停,也不知大郎去哪了,是不是要出去找找啊?」

  「這眼看就宵禁了。」張父沉默了一下道。

  張母看他溫吞不擔事的樣子,氣得咬牙,想說什麼,忽然心臟強烈地抽痛,痛得她的眼都逼出眼淚來。

  「不,大郎怕是出事兒了,我這心慌得不行。」她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去,所謂母子連心,她就是感覺到了。

  張父眼皮一跳,呵斥道:「別胡說,去讓老二買點吃的回來,餓了。」

  張母氣得不行,但次子已經舔笑著臉上來了:「娘,放心吧,大哥怕是去找哪個兄弟幫忙了,他好歹是個進士呢,這幾年也結識不少貴人。」

  張母卻絲毫沒被安慰到,他們家的臭事兒都算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京裡頭的人眼睛都長在額頭上的,又慣會跟紅頂白,哪個會這麼好幫助他們?

  身邊的兒女還在催著她拿銀子,絲毫不在意張永的死活,涼薄不已。

  張母呆呆的看著外面的夜空,怎麼會這樣呢,前幾天她還是高高在上被下人恭維的老太君,商量著今年的壽辰要大辦呢,這高樓咋塌得那麼快呢?

  「眼看它高樓起,眼看它樓塌了,這在盛京,最是正常不過,何況是毫無根基的破落戶,有什麼值得感嘆的,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安誠侯剛從宴會回來,一邊走向書房,一邊吐槽。

  入了書房,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尖聲叫:「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來人……呃。」

  黑袍人捏著他的喉嚨,看他雙眼瞪得渾圓,舉起食指豎了一聲,道:「別嚷嚷,答應我就放開你。」

  安誠侯連忙點頭,待他一鬆手,立即大叫:「有刺客!」

  不叫?傻子才不叫!

  「真是不聽話。」黑袍人十分不高興,手扇了過去,往他嘴裡塞了一道符籙:「安靜點。」

  安誠侯的臉被扇腫了,捏著喉嚨咳個不停,退到牆角,神情驚恐地看著他:「你給我吃了什麼。」

  「蛟珠,給我吧。」黑袍人答非所問。

  安誠侯瞪大眼:「什麼蛟珠,我沒有啊。」

  咋一個個都來找他要蛟珠,早就不是他的了好麼?

  黑袍人臉一沉,這些螻蟻,太麻煩了,乾脆搜魂好了。

  安誠侯驀地後背發寒,連忙道:「真的,原本是有的,後來藺相從我這要走了,你去找他吧,我要是說謊,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死道友不死貧道,去找藺相那王八蛋,去嚯嚯他啊!

  黑袍人看他神情不似作假,還起了誓,定定地看著他,直看得他額上的汗往下淌,這才一言不發地往外走,讓他白跑一趟,這做東道主的太不懂事了。

  他不同,他作客是會帶禮物的,勾了一縷陰氣彈了過去,不用謝。

  安誠侯看他消失在黑夜中,嚇得一屁股坐下,要死了,這是什麼鬼人,暗衛,他要加十個暗衛保護自己。

  他打了個激靈,怎麼忽然這麼冷?

  噗噗,安誠侯忽然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衝去淨房,肚子好疼,那來歷不明的狗東西給他吃什麼了,太醫,叫太醫。

  半個時辰後,正在書房寫字的藺相看到忽然出現在房中的黑袍人,那一身神秘詭異的氣息,瞳孔微微縮了一下,臉上神色不變,放下狼毫筆,快速地道:「閣下如果是來取蛟珠的,很不巧,那蛟珠已被人拿走了,她說若有人來尋,告訴你,她是漓城清平觀的不求。」

  他捏住了腰間的玉符,故作鎮定。

  黑袍人眸子眯起:「!」

  又,白跑,不過竟是她拿了?

  也對,赤元當初為了對付師父,情願修為倒退,要重新築基,他們肯定也要煉上一枚丹藥以保證築基有望。

  黑袍人有些不爽,他輾轉尋這蛟珠多年,通過大衍筮法才知在盛京能得求所願,所以他才會在湯山扎駐靜候時機。

  可時機到是到了,卻被人捷足先登,還是剛剛斗過法的對手,而且她還知道自己會來找蛟珠,真是有趣極了。

  他的同門師弟啊,這麼對上,是不是冤孽?

  藺相看對方不動,不露聲息,心卻是提了起來。

  他不知此人是什麼身份,但看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跟前,想來也是秦流西那一類的同道中人。

  道門發展至今竟是這般神鬼莫測麼?

  藺相這麼識趣,黑袍人倒沒為難他,只是轉身離開時,還是招來一個女鬼讓去騷擾一下相爺大人,畢竟白跑,真的讓人很不爽啊。

  女鬼戰戰兢兢地去了,然後慘叫著帶著發虛的魂兒飄走了。

  那詭異瘋批的黑袍道士可怕,一身正氣的藺相同樣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戴著金光護身符,還沒完全近身,就照得她魂體半虛。

  鬼生太難,不若投胎!

  藺相莫名地看著虛空,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戴著的玉符,感覺那玉符比之前好像黯淡了些許。

  所以剛才不是錯覺,是有什麼陰寒的髒東西想要近他的身了?

  想到當初秦流西給他這個玉符時說的話,藺相興嘆出聲,真是算無遺策。

  只是剛才那黑袍道人瞧著不像是什么正道,不知和他對上,會不會出事。

  藺相眉宇多了一絲擔憂。

  秦流西正在老村長安排的房屋裡盤著腿運行了一個大周天,忽地睜開眼,從屋內躥了出去。

  滕昭追出來時,她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由皺眉。

  秦流西幾個飛躍,就來到僻靜的山腳下,看到那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子,嘴角一抽:「一身的黑,玩兒的是暗黑系,還是裝什麼千年殭屍見不得光?」

  「你果然像我想像的一樣,很有趣兒。」黑袍人狀似很愉悅,從暗中走了出來,恰好,月兒從烏雲中鑽出來,清冷的月光傾瀉下來。

  他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青白不見血色,被什麼畫了一個大叉,皮肉翻卷的臉。

  秦流西看清了,眼睛瞪大,就在黑袍人想說點什麼時,她呔的一聲退後一步:「走開,你個丑逼!」

  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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