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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頁

2023-09-05 16:52:59 作者: 姬末
    到底為什麼對提爾有這麼強的保護欲,明知道提爾不是脆弱的玻璃娃娃,卻還是一意孤行自作主張地要將提爾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關於這個問題,顧淮也曾經思考過。畢竟最初會被提爾吸引,就是因為提爾不同於其他Omega的強大和堅韌;過去那些年,也是他教會提爾怎麼控制信息素怎麼去戰鬥,是他親眼看著也陪著提爾一步步成長為真正的戰神。

    提爾絕非不堪一擊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

    可是啊,他的雙親又何曾是不堪一擊的人,他的雙親又何嘗不是強大到傲視群雄的頂級特種兵,那樣勇敢不顧一切衝破世俗框架的兩個Alpha,到最後一樣死在了掌權者的野心與陰謀之下。

    從知道雙親死亡的真相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法像最初那樣對待提爾了。

    長久以來嚴防死守的內心出現了一絲裂縫,顧淮仰首靠牆,抬手擋住了自己的雙眼。

    「我也是會害怕的,提爾,要是你像我父親一樣,被戴習維抓去做那已經奪走無數人性命的實驗手術,然後因為副作用而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再也沒辦法回來……我真的,會瘋掉。」

    他從來都不怕提爾會因為任務而沒法活著回來,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提爾的強大,可是他害怕戴習維,哪怕不願意承認,在面對擁有絕對權力的戴習維,他始終都有種自己無能為力難以與其抗衡的痛苦與恐懼。

    在絕對權力的欺壓下,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唯一能想到的保護自己愛人的方法,就是自己承擔一切。

    「也許對你來說,我沒有給你任何選擇權,什麼事都是我獨自做決定然後要你接受,包括孩子這件事,事前沒有給你半點心理準備,直接就是一個結果讓你很難接受很受傷,所以我接受你對我說的所有氣話,包括對我動手我都覺得沒關係,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極端。」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做法跟芬里爾其實沒有太大差別,所以在芬里爾死後維塔斯說出所有真相時,他能理解芬里爾也接受芬里爾的腺體;他也明白提爾的感受,知道這對提爾來說同樣是一種遺憾和傷害。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經歷了類似的事,被逼到類似的處境,才能對跟自己境況相似的人更多一點理解。

    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只能選擇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去守護自己唯一擁有的那個人和那份感情。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顆沒有任何依靠,微不足道的塵埃。

    提爾看著不再硬撐強大外殼的顧淮,雙手緊攥一下,先是把手槍插到腰後然後挪到顧淮身旁跟他一起靠牆而坐,他不太擅長安慰人,也不會說太多的軟話,他只懂把自己內心的感受和想法都直白地說出來,不讓總是思慮過重的Alpha再費心去猜。

    「我現在發現,原來你這麼沒有安全感。」提爾慢吞吞地說道,他一直都不知道這些年來顧淮心裡是這麼想的,顧淮將心思和顧慮都掩埋得太深,也太擅於自我克制,以至於即便兩人互相標記比一般的AO伴侶聯繫更緊密,他也未能察覺半分。

    將雙手交握在一起,提爾用拇指搓揉著自己掌心和指腹的厚繭,又沉吟了好一陣,才又開口說道:「我記得在軍校念書的時候,有這麼一個道德哲學問題,火車悖論。大意是一輛火車在軌道上行駛,突然發現前方軌道上綁著五個人,火車司機必須馬上做出決定,是否要選擇改變火車軌道將火車開到另一條也綁著一個人的岔道上。是殺一個人救五個人,還是殺五個人救一個人,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會有一樣的答案。可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生命的價值,生命的重量要如何去衡量,一個人還是五個人,那都是生命不是嗎?憑什麼一定要犧牲那一個去救另外五個,就因為五條生命比一條生命多?那如果,給另外一條生命附加上特殊身份,比如科學家或者是首腦,而另外五個人只是普通工人,這時候大家的選擇還會跟之前一樣嗎?如果不一樣,僅僅因為身份和地位,就能改變生命的價值和重要性,這難道不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嗎?」

    隱約意識到提爾想說什麼的顧淮放下掩住雙眼的手,側首看向了提爾。

    在根據基地外圍戰鬥過後至今未有機會清理換衣的Omega,身上純黑的戰鬥服雖然已經簡單的擦拭過,儘可能的把屍血和腐肉都擦去卻仍難免髒污並沾有大片灰黃塵土,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Omega修長的頸脖和白皙的臉龐。

    仍是整體線條利落下頜線如刀刻般的側臉,只是那側臉上的神情卻是艱澀與難過。

    提爾將雙腿盤起,接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巧的火摺子,打開吹了口氣把火摺子點燃,進而手臂一揚把火摺子準確地丟進了房間那個小小的火爐里,火爐里有他先前備好的柴,很快便燒起讓夕陽退去後陷入昏暗的房間再度亮起光亮。

    狹長的狐狸眼,眼眸里映出燃燒的火光,提爾向前傾身後背微微弓起,雙手手肘撐在膝上,繼續說道:「過去這些天在看護室里陪著我們的孩子時,我也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一定要犧牲我們的孩子去救其他人,就算孩子有喪屍化的可能,一切也還是未知數不是嗎?我不是不明白你跟我說的話,可那是我跟你的孩子,我們孩子的命也是命,而我也並不是一個偉大到能輕易接受犧牲自己孩子性命去救世這種事的人,我沒見過你為這件事掙扎痛苦的樣子,所以我一開始完全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能若無其事地瞞我那麼久,直到我意識到不對問你,你才告訴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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