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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52:59 作者: 姬末
緩緩回過身,被烏雲遮擋變得黯淡的陽光從身後遠方照過來,顧淮背光而立,因瘦而更顯得五官如刀刻般鋒利冷峻的臉上晦暗無光一片淡漠,他看著提爾,平靜道:「你對我,在戰鬥生死關頭都已無法信任,我跟你,的確沒有重新標記的必要。等到了新的根據地後,我會讓維塔斯再做一次手術把你哥的腺體取出來。」
不屬於他的東西,他本來也不想要,他顧淮,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
愣愣地看著眼底沒有了溫度的Alpha,提爾把自己剛剛聽到的話又在腦中過了好幾遍,卻還是覺得那些話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我沒有……」提爾下意識地否認著,抬手想要去抓住顧淮的手臂,卻被顧淮退後一步避了開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又抬眼跟顧淮對視,在對上顧淮沒有任何波瀾的目光時,背上躥過一陣讓他害怕的寒意,讓他近乎慌亂地急聲跟顧淮解釋道:「我知道錯了,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才剛移植完腺體不到一個月,身體沒有完全恢復就要戰鬥,我不想讓你保護我才會冒進,最後也,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放心,真的,真的沒有不相信你,我……」
「提爾,過去我跟你一起執行過那麼多任務,我有哪次因為你受傷或是其他任何私人情緒,就做出你剛剛在戰鬥中犯的那些錯?」顧淮打斷提爾的解釋,以極其平緩冷靜的聲音反問道。
剩下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解釋卡在了嘴邊,提爾微微張著嘴,卻啞然無聲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
因為顧淮從來都沒有犯過那樣的錯,所以他無話可駁。
無論他執行任務時是怎樣的身體狀態,便是他失控暴走時,顧淮都沒有質疑過他完成任務的能力,每一次都是全然信任放心地把自己的後背自己的安危交到他手上。
被顧淮避開後又垂落到身側的手隱隱發顫,提爾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沒有人教過他這種時候該說什麼,道歉也沒有任何意義,顧淮事實上是極討厭道歉的,改變不了已犯下的錯,挽回不了已造成的傷害,甚至如果不接受不原諒還會被道德綁架,明明是被影響受到傷害的那一方,卻因為不接受對方的道歉而被指責不夠寬厚才會不能以己度人。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想過要真正跟顧淮分開,最初得知孩子不能活下去的時候,因為感情上受到太大衝擊才會口不擇言對顧淮說了那些話,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有反省過自己,只是過去他們從未像這次一樣爆發這麼嚴重的矛盾和爭吵,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才會一直用逃避的態度對待顧淮。
「這些日子,我只顧著孩子一直跟你任性是我不對,可我沒有忘記,你才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忍下心裡的害怕與不安,提爾努力地想要跟顧淮解釋,可顧淮看他的眼神是那麼淡,淡到讓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放棄了,即便他再如何解釋都不過徒勞。
「如果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這件事,需要你刻意去記住,那我對你來說就已經不是最愛了。」顧淮似真的已經涼透了心,又有許多他不會說出口的痛楚和煎熬,他這輩子活到現在幾乎沒有過任性的時候,唯獨在感情上要求絕對,也許不該,可他給提爾的就是全部,連孩子都占不去半分,而這段時間,他無法在提爾眼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提爾在戰鬥時犯的那些錯,也壓斷了他心裡緊繃的最後一根弦。
荒無人煙的公路上颳起了一陣猛烈的狂風,將兩人的頭髮都吹得凌亂無比,地上捲起滾滾黃沙與碎石,顧淮在這樣的疾風中眯起雙眸,嗓子裡都被揉進了能輕易將血肉磨礪得血肉模糊的砂石:「但凡你因為對我情感上的動搖而在戰鬥中發生任何意外,都會讓我肝膽俱裂無法承受,你若明白這點,若還那麼愛我,又怎麼還會在我眼前犯那些錯。」
每個人都有不可碰觸的逆鱗,他也有,幾個小時前的那場戰鬥,提爾是生生將他的逆鱗從他最脆弱的地方拔了下來,然後把刀捅進去剜出了一個血流不止的窟窿。
他無法再將提爾給他的那些傷害和血嚼碎咽下,然後默不作聲地自己內化。
這麼長時間,這麼多年,他是真的,已經太累也太痛了。
不想再說下去,也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說,顧淮越過提爾向停靠在加油站里的重型機車走去:「就到此為止。該出發了。」
在顧淮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那一刻,提爾攫住顧淮的手臂,顫聲問道:「那我被別的Alpha碰,被別的Alpha標記,你也不會在乎了嗎?」
他們第一次臨時標記的時候,他也跟顧淮說過,他不能接受其他任何Alpha那樣對他,顧淮都忘了嗎?
身體幾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顧淮別開臉,回答道:「那是你的自由。」
五指收緊抓住顧淮不放,提爾用力把人拽拉回自己面前,仰起臉龐看他:「我不要,我只要你,你生我氣,怪我這段時間只顧著孩子還只考慮自己的情緒和感受很自私不懂事我都認,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否定我愛你這件事。」
他只是突然之間受到了太多事實的衝擊,所以才會一時迷失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在顧淮心裡,就這麼的罪無可恕嗎?
眉心淺淡地擰起,顧淮並不想跟他爭辯,垂眸看一眼提爾緊抓住他手臂的手,剛想讓提爾鬆開身體某處便傳來劇痛,腥甜的熱流隨之從喉間湧出,讓他來不及反應便已「呃」一聲吐出一口血,緊接著高大的身軀像被抽乾所有力氣般晃了晃,雙膝一軟便整個人向前倒入提爾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