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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6:52:59 作者: 姬末
隔著厚重的透明棺蓋,提爾很認真地去看躺在長棺里的Alpha。
這個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仔細好好看過的Alpha,這個這麼多年來每一次見面總要將他痛打一頓的Alpha,這個這麼多年來都沒聽過他好好喊一聲「哥哥」的Alpha。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強大了一輩子的Alpha會走在他前面,比他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提爾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見過Alpha安安靜靜躺在那裡閉著眼的模樣,此刻再一次見到,Alpha是這樣一臉沉靜地躺在長棺里,不僅臉龐被細緻打理過,就連頭髮也被好好地清洗梳理了,身上穿著乾淨整齊的衣服,讓Alpha看起來仿佛仍舊活著,現在不過是暫時陷入了沉睡中而已。
維塔斯一定費了很多心思來保存芬里爾的遺體,從正面來看,並不能看出芬里爾的腺體已經被切除。
指尖在棺蓋面上緩緩描繪芬里爾的五官,如果可以,提爾其實很想能摸摸芬里爾的臉,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被芬里爾抱起來時,揮舞著雙手去摸芬里爾的臉,那時候芬里爾的臉頰也是溫暖的,面對他時露出的笑容也很簡單,只有單純的疼愛,不像後來那樣,笑容里總是帶著像嫌棄的嘲弄與輕蔑,藏著一個又一個的秘密。
「哥……」提爾有些生澀地喚了一聲,俯身低頭讓自己更加靠近棺蓋,好似這樣他就能把芬里爾看得更清楚些。
「……我好久,都沒有這樣叫過你了。」提爾停頓了很久才把話說出來,說完後又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臉上浮現出少許的不知所措,接著又過了很久後才繼續說道:「哥,你現在,還能聽到嗎?應該,已經聽不到了吧。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很討厭,我不想原諒你。」
提爾不知道,在最後,始終都在門外的芬里爾有沒有看到他,有沒有再多看他這個一無所知的弟弟一眼,他只知道,自己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跟芬里爾說,還有很多脾氣沒來得及沖芬里爾發,還有很多架沒來得及跟芬里爾打,在遺憾還很多很多的時候,他就沒有任何準備地驟然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你怎麼能,這麼擅作主張呢?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啊,就算你是我哥哥,想要保護我替我承擔傷害,那也不能一直把我瞞在鼓裡,讓我像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在那裡委屈難過。你替我做了選擇,做了決定,只有你一個人有選擇權和決定權,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在真相大白時被迫接受一切。哥,你這種為我好的方式並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嗎?你把我逼成了一個比Alpha還強大的Omega,就意味著我也並不需要這樣以犧牲自己生命為代價的保護。」
轉過身,提爾靠著長棺滑坐到地上,然後仰頭看著機室的天花板,他的眼圈有些泛紅,可是他卻並不想哭,總覺得現在再來流眼淚是很沒意義的事,改變不了什麼也挽回不了什麼,他豎起一條腿把手搭在膝蓋上,開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這些話,要是讓維塔斯聽見了,大概會覺得他是個不知好歹忘恩負義,一點都不值得芬里爾這樣付出的臭弟弟吧,可是,他本來也不是一個會顧及別人感受的人,他處理自己感情的方式本來就是從自身感受作為出發點,別人為他做的決定,好還是不好,應該是由他自己說了算。
「哥,你真的,讓我的人生多了很多遺憾。我原本,應該有一個很好很疼我的哥哥,然後還有一個很好很親密的Alpha,可是現在,我只有自己的Alpha沒有哥哥了,而且,也沒有跟你的很好的回憶。你不知道吧,我有一次出任務傷到了腦袋,後來小時候跟你的事情,就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本來偶爾還能夢見很多小時候的回憶的,可是現在,只記得很少一部分了。你害我,現在對你最多的回憶,都是你怎麼欺負我,這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提爾持續地埋怨著,他看著被燈照得明晃晃的天花板,漸漸的就感覺眼睛有點酸澀和刺痛。
被芬里爾打的時候,是很痛的,比其他任何人打他都更痛,也會很生氣,每次都恨不得自己能把芬里爾打趴下卻每次都被芬里爾輕而易舉地按在地上摩擦,明明是那麼強大的S級Alpha,明明他還一次都沒有打贏過芬里爾,為什麼突然間就死了呢?
機室里安靜得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與說話聲,提爾其實並不喜歡自言自語,他總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像個瘋子。
「Vitas……你都沒跟我說過你們之間的事,你知道我的Alpha是顧淮,可我卻等到你死了才知道Vitas是你的Omega,這樣,真的很不公平啊。我是你的親弟弟,可到頭來我還沒有Vitas了解你。還有啊,你比Vitas大了十歲都不止,你知不知道在亞盟國,這叫做老牛吃嫩草。」提爾說著低笑了一聲,然後抬起一隻手遮住眼睛,這機室里的燈太亮,看久了實在有些晃眼難受。
「你說誰老牛吃嫩草呢?!」
維塔斯不高興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那邊響起,提爾僵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慢慢放下手往門口望去,然後便看到了維塔斯扶著輸液架站在機室門口,滿臉不悅地瞪著他。
「Fenrir三十歲的生日都還沒到,正是充滿魅力又帥氣的時候,你憑什麼說他老?!」維塔斯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興許是提爾太沉浸在自己情緒的緣故,竟也沒聽到他輸密碼開門的聲響。
「你現在都還沒到二十歲,我哥標記你的時候,你成年了嗎?他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麼?」提爾從地上站起來,對他說道:「你不在治療室里躺著輸液,又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