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榮華來了嗎？

  秦時曜說的商會在三月底，假期結束，岑汐一邊消化著秦時曜給她的資料，一邊為商會做準備。

  那晚不止是她和霍榮華的對立，事實上，秦時曜最初答應去參會，是為了談一個項目。

  平仁地產是南堯地產龍頭企業，年利潤過百億，企業一直順風順水，就董事長羅章一個人不順。

  四個兒子死了三，一個涉黃用多了藥，一個涉賭得罪了人，一個涉毒吸過了量，剩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小兒子。

  羅章沒有姓羅的親兄弟，大限將至沒得選擇，不想便宜外人，只能推小兒子羅然上位。

  羅然有皇帝的命，可惜沒有坐鎮江山的能力。

  他很清楚自己只有兩條路，要麼，慢慢被高管層董事會架空權利，老老實實做個傀儡皇帝，要麼，出售套現，下半生足以奢侈的揮霍。

  羅然很乾淨利落的選了第二條路，羅章的葬禮是年前舉辦的，年後他就放出要出售套現的消息。

  平仁地產是近兩年投行最大的一塊肥肉，搶的是頭破血流。

  秦時曜也看上了。

  這個做成了，時曜資本不開張也能吃好幾年。

  只是，時曜資本是最近幾年才涉及兼併收購業務，又是個大盤子，連潘一鳴和唐非陽都沒把握上陣，所以秦時曜親自掛帥。

  岑汐也被迫參與了。

  她入行以來還沒接觸過這麼大的項目，她覺得自己只能跟著打雜，但秦時曜給她分的活還挺多。

  準備相關文件，潛在買家列表，金融分析......一堆的事，沒搞過收購她有點慌，秦時曜對她卻很有信心。

  把模板一發，規矩一教，就放手讓她做了。

  「這個，你要好好跟著我學，等你熟練了，我負責讓霍榮華走投無路，你親自收購榮風集團。」

  岑汐知道他是讓她解氣，也不想辜負他，硬著頭皮在未知的領域摸索。

  秦時曜這人對待工作的態度很嚴謹，丁是丁卯是卯，培養心腹總會很嚴格，對岑汐也沒太多縱容，犯錯該罵就罵。

  就是懲罰的方式跟旁人不同。

  罵是用嘴罵，卻是無聲的罵，八百個心眼子全用上，把人姑娘嘴啃腫了，才摟著抱著哄著講解哪裡出錯了，這裡思路不對，那裡數據不能那麼算。

  岑汐本來是被他推一步走一步，後來為了免遭他特殊的懲罰，就卯足了勁跟他學，抱著他給的資料睡覺，夢裡都全是數據和估值。

  忙忙碌碌中，等她慢慢找到了竅門，秦時曜說的那個私人商會來了。

  ......

  三月三十一日，南堯，多雲，微風。

  商會地址在南山附近的聯排別墅內，附近山巒疊翠，人煙稀少，很安靜。

  與投行圈的商會不同，這是私人組織的酒會，全是商界大佬，能來的非富即貴，正是攀關係尋人脈的最好時機。

  這晚，燈光璀璨，流光溢彩。

  輕緩悠揚的鋼琴伴奏中，岑汐挽著秦時曜的胳膊入場，她今晚是秦時曜的助理，也是女伴，可以光明正大的挽著他的胳膊。

  迎上幾道零零散散的目光，岑汐看向不遠處圍在一起的一群人。

  羅然到了，那群人正圍著他。

  岑汐正想開口，迎面就走來一個中年男人，紅色唐裝，金框眼鏡，彎著眉角的笑臉乍一看慈祥和善，周身又有上位者的威嚴和壓迫感。

  那人還沒走近，岑汐已經開始緊張了。

  唐非陽知道她要來，偷偷跟她八卦了一些事，比如，正朝這邊走過來的中年男人。

  方為，南堯首富，秦時曜的親舅舅，今晚這場私人商會的主辦人，這滿屋的大佬都是他請來的，這裡的所有別墅都是他的。

  岑汐緊張，是因為他是秦時曜的舅舅。

  唐非陽跟她說過後，她就問秦時曜了，秦時曜沒否認，「舅舅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放心。」

  嘴上說著放心，見到人又是另一種感受，岑汐想把手抽回來，秦時曜察覺她的緊張，順勢鬆開了她，掌心不動聲色的掃過她的後背，安撫的拍一下。

  方為已經到眼前，捶了下秦時曜的肩膀，樂呵呵的。

  「你小子，沒有羅然這股風，還吹不來你。」

  方為知道他是奔著平仁地產這塊肥肉來的。

  他每年都要組織一場這樣的商會，是籠絡人脈結交朋友，也是為了這個親外甥，想幫他交些硬朋友，奈何這小子最煩這種交際。

  上次來還是兩年前，他連拖帶拽加威脅。

  平仁地產的事一出來，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盯上了，正好他跟羅家有些交情，想著從中間牽個線，誰想那羅然也是個人精。

  給他要了今晚的門票，說貨比三家才知道哪家好。

  「羅然已經到了，身邊圍了一群豺狼，我帶你過去，你......」

  方為餘光瞥見岑汐，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岑汐身上的禮服是秦時曜帶她去挑的，配合他的黑色西裝，他給岑汐選了條黑色晚禮服，款式略微保守，但絕對優雅高貴。

  妝容精緻，長發僅用一根簪子盤起，手腕一個白玉鐲，沒有過於華麗的首飾，簡簡單單，落落大方，是個讓人看著就很舒服的美人。

  方為見過的美人不少，但自家外甥身邊的美人，卻是第一次見。

  奇了怪了，以前這種活動，阿曜要麼不來，要麼孤身來，要麼帶著唐非陽或者潘一鳴，還從沒帶過女伴。

  再看秦時曜，

  筆挺考究的黑色西裝，跟這姑娘的衣服同色系，胸前口袋裡的冷金色方巾，跟這姑娘胸前的刺繡顏色一致，衣袖間的袖口跟這姑娘簪子的顏色相差無幾。

  情侶裝？

  「阿曜，這位是？」

  方為摘下眼鏡，指著岑汐問秦時曜，聲音帶著長輩的溫和。

  秦時曜朝岑汐投去安撫的眼神，不忘跟方為介紹，「岑汐，我助理。」

  說完又朝岑汐道：「舅舅，方為。」

  岑汐在秦時曜的目光中冷靜下來，朝方為頷首，舉止得體的打招呼，禮貌且恭敬，「方先生好。」

  方為愕然，女助理？

  他這段時間太忙，又經常出差，過年都是在國外過的，沒怎麼跟這外甥聯繫，怎麼才半年多沒見，他就有女助理了？

  方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想看出什麼貓膩，奈何兩人一個比一個鎮定，得，現在有急事，回頭有的是時間問。

  打了招呼，方為就要帶秦時曜去找羅然。

  「你來的太遲了，趕緊的，再不過去羅然就被那些豺狼拿下了，別說分一口肉了，骨頭你都沒得分。」

  秦時曜臉上未見任何緊張，凜冽的眸朝四周看一眼，「霍榮華來了嗎？」

  「來了，第一個來的，現在也圍著羅然呢，嘖，沒那個能力吞下，還想分一杯羹，這老傢伙胃口實在太大，也不怕撐死。」

  方為其實也不怎麼喜歡霍榮華，只是方家和霍家有生意上的來往，牽涉的利益太多，商人重利，場面上的和諧還是要的。

  「不過他也有優勢，他小兒子跟羅然有點交情，對了，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了？」

  方為知道秦時曜向來不待見霍榮華。

  「有點事。」

  秦時曜敷衍的回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岑汐，「現在跟我過去嗎？」

  岑汐搖頭，「我在這等你。」

  今晚拿下羅然才是最重要的，霍榮華也在那群人里，如果她現在就過去，萬一跟霍榮華吵起來，那就是攪了局。

  等他們聊完工作的事再說。

  秦時曜朝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務員招手，端了杯橙汁遞給岑汐，「別喝酒，別走太遠。」

  只要不出門，就能在他視線之內。

  方為帶著秦時曜往前走，壓著聲音問，「不對勁，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那丫頭真的只是助理？」

  秦時曜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霍榮華身上。

  「舅舅，最多一年，我要對榮風動手，你跟他們合作的項目可以叫停了，儘快撤出來。」

  岑汐等兩人走後，端著橙汁尋了處人少的小吧檯。

  秦時曜被幾個人圍著說話，目光時不時朝這邊掃一眼，岑汐很聽話的在他視線內站著，喝一口橙汁，再從吧檯挑些看起來很可口的點心慢慢吃著。

  這裡大多數面孔她都在財經報紙和金融台看到過。

  連續有陌生男士過來打招呼，岑汐知道都不能得罪，每次都笑容得體的簡單寒暄，挑著跟時曜資本有來往的遞上名片，然後再不著痕跡的把人打發走。

  基本都是規矩懂禮的人，見她沒有過深交談的意思就喝口酒離開。

  唯獨一個，沒禮貌，粗俗，很惹人厭惡。

  「美女，怎麼稱呼？」

  勉強算帥氣的臉，騷包的酒紅色西裝，惹眼的半撮紅髮，岑汐看著眼前一身高調奢牌的年輕男人，眉頭不自覺蹙起。

  看臉，最多二十出頭，穿的跟暴發戶似的，六位數的袖口，七位數的手錶，寶石耳釘，從頭到腳全是豪氣。

  岑汐多看了兩眼，是因為這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後來實在忍不下去，是因為這男人一臉『老子天下第一帥』的自負模樣。

  拋媚眼也不怕眼睛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