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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汐,你恨我嗎?

2024-10-11 20:00:44 作者: 尤知遇
  岑汐有種醍醐灌頂的鬆快感。

  她就說呢,堂堂的時曜資本老總,怎麼會第一次見面就搭理她一個陌生人,怎麼會那麼好心連著幫她幾次。

  原來如此!

  岑汐雖然覺得當年的事很巧,但並不能確定她當初救的人就是秦時曜的妹妹。

  她也不願平白領了別人的福澤,正要提醒秦時曜別認錯救命恩人,就聽他問:

  「我記得當時那姑娘穿著白色連衣裙,按著你的年齡,當時你應該十六歲,岑汐,你那時候在南堯嗎?8月9號那天。」

  岑汐愣住。

  十六歲,8月9號,她確實在南堯,就是去霍家那天。

  白色連衣裙。

  後面根本不用再問,不用再問確切的地點,不用再問確切的細節,她已經可以確定,秦時曜說的就是她。

  怎麼會這麼巧?

  這世界當真是小。

  不過也是,霍家在南堯的富人區,那邊全是有錢人的別墅,秦時曜這樣的人物,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雖傳言他自己創業白手起家,但或許人家是富二代呢,住那邊不奇怪。

  「不在,我以前沒來過南堯,今年第一次來。」

  岑汐否認,她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不想再跟過去的人或者過去的事有牽扯,哪怕是一個出現在那個時間段的陌生人。

  「我問您的妹妹今年多大,只是好奇您竟然還有個妹妹,因為沒聽說過,好奇而已,沒有其他意思。」

  岑汐看著秦時曜,「所以秦總,您認錯人了,如果我的工作是因為這個誤會,您可以收回去,我沒有怨言。」

  秦時曜並不意外她會否認,他知道她不會承認。

  「你沒聽懂我剛才的話?我的意思是,在KTV那晚我幫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像她,後來我找你當翻譯,是因為我想跟你接觸,證實一下我的猜想,所以才有了常安之行,但助理這份工作,是你用自己的能力爭取的,如果我不認可你的能力,就算你真是當年那個人,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這個人,一向公是公,私是私。」

  後面這話,岑汐聽著很舒服,卻還是遲疑的問了句。

  「所以,你想證實......為什麼想證實呢?你想找到她?感謝?還是?」

  秦時曜看著她,緩緩開口,「找到她,跟她說,對不起,岑汐。」

  最後一句突然被點了名,岑汐一愣,「什麼?」

  秦時曜笑笑,「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找她,感謝是次要,我最想跟她說聲對不起。」

  餐廳里的氣氛有些嘈雜,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如果可以重來,我絕對不會堅持把她送到醫院,後來知道她錯過了見親人最後一面,我知道她一定很遺憾,這個遺憾,後來也成了我的遺憾。」

  如果不是因為這份遺憾加深的愧疚,或許,他不會空等這麼多年。

  見岑汐看過來,秦時曜稍稍坐直了身子,低沉的語氣帶著如履薄冰的緊張。

  「岑汐,如果,你是她,你會恨我嗎?」

  岑汐聽到這個問題,怔了很久,恨?她為什麼要恨他?

  當初是她自己去救人,沒人逼迫,怪不得任何人,而且,雖然秦時曜把她送去醫院耽擱了時間,但她記得,當時那人把她的火車票退了,給她買了機票。

  她提前買的返程火車票,恰好和飛機是一樣的時間,飛機比火車快了將近三個小時。

  所以其實算下來,如果她沒救人,如果她當時直接去了火車站,只能見到冰涼的外公了。

  所以,秦時曜其實還幫了她。

  沒見到外公最後一面,是她自己的問題,她當年就不該去霍家,不該把希望寄託於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不恨。」

  岑汐垂著眉,她不能詳細的解釋,便順著他之前的話道:

  「如果我是她,我不會恨,我想她也不會恨你,因為你不知道她那天有親人離世,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她絕對不會跑來南堯。

  岑汐握著杯子,小口喝著水,「不知者無罪,而且你是看她受傷了,她又救了你的妹妹,你把她送醫院沒問題,一般人都會這麼做,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自責。」

  秦時曜眉眼顫動,聲音嘶啞的厲害,「所以,你真的不恨我?」

  岑汐:「不恨,沒有理由恨你。」

  下意識的回答,說完又突然回過神,謹慎的寬慰道:

  「我是說,秦總能因為這件事耿耿於懷這麼多年,說明秦總是個善良感性的人,那姑娘能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肯定也是個良善的人。」

  岑汐誇起自己毫不臉紅,僅是頓了一下,又繼續謹慎的勸。

  「那姑娘自己衝出去救人,所有後果得她自己承擔,她估計早忘了這事,如果她真是個計較的人,她應該不會這麼捨己救人,所以秦總也不要再把自己困在過去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她真的是很用心的在勸,秦時曜把她的良苦用心看在眼裡,他能看出她的心思,大概是擔心他會去調查那個救命恩人,最後查到她頭上。

  不恨。

  這兩個字對秦時曜來說,就是禁錮多年的枷鎖突然被打開了,又像拴在他腳踝的腳鏈生了鏽,突然有人拿著鑰匙來給他解開了。

  所有的後顧之憂,所有的遲疑和停滯,此刻就像剛長出嫩芽的幼苗,迎著風,強勁的生長著。

  「岑汐。」

  秦時曜喊了她一聲,眼底浮現笑意,聲音輕快,「我其實知道,你就是當年那個人。」

  嗯???

  岑汐心裡咯噔一下,「我不是......」

  她反駁的聲音消失在他篤定的目光里,唇線抿直,半響才道:

  「秦總,有話您直說。」

  秦時曜就直說,「當年,是我開車把你送去機場的,機票是我買的,你的身份證,我看過,岑汐,我一直記得你的名字。」

  聽到這話,岑汐才暗罵自己真蠢,她怎麼忘了買票得用身份證這事,真是糊塗了,剛才竟然還洋洋灑灑勸人家半天!

  關鍵,還恬不知恥的把自己誇了,想想就覺丟人。

  岑汐短暫的懊惱後,覺得還得怪秦時曜。

  「秦總,您既然早就知道,咱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你之前怎麼不說?剛見面的時候怎麼不說?」

  秦時曜早就準備好了說詞。

  「一開始,我其實沒想去找你,你走的時候,我在你包里塞了點錢,算作你救我妹的謝禮,這事也就了了。」

  塞錢是真話。

  當時她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道謝的話她也聽不進去,他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麼,正好那天車上有一萬現金,趁她沒注意,塞她書包里了,本來想再取點,但是她急著走,沒來得及。

  岑汐愕然,塞錢?她怎麼不知道?

  「你......」

  剛開了口,又突然頓住,錢?對了,那時候書包里裝著朱清雪打發給她的兩萬塊錢,回到常安的時候外公已經走了,沒用上,書包就一直沒打開。

  後來有個自稱她親哥哥的男人去找她,她直接把錢拿出來扔他身上了,那時候情緒在崩潰中,根本不知道扔了多少,反正包里的全扔了。

  岑汐思緒正混亂,忽又聽秦時曜說。

  「但是你有東西掉了,被我撿到了,一個很精緻的發卡,正好我要去常安一趟,就順便找了一下你,準備把東西還給你,因為我不確定那東西是不是對你意義重大。」

  「我記得你身份證上的地址,去找你的那天,正好是你外公的葬禮,所以我才知道,你因為在南堯耽擱了,沒來得及見你外公最後一面。」

  秦時曜這話,半真半假。

  撿到發卡是真,岑汐衝進霍家的時候,在門口撞他懷裡了,發卡掉了。

  她沒注意,他看見了,本來想還給她,但那天太亂,一直沒找到機會,後來她受傷,他就把這事忘了,等回到家摸口袋的時候才想起來。

  去常安準備還她發卡是假,他是跟霍文煜一起去的,霍文煜想把她帶回來,她情緒崩潰的說了很多極端的話。

  他當時在車裡沒下去,她沒看見他,他卻把她的恨和絕望看的清楚。

  因為她的崩潰和極端,所以這些年霍文煜不敢再去打擾她,那時候,她對霍家,對南堯的一切,厭惡到極致,他也只能在深夜無眠的夢裡,把那道撞進他懷裡的白色身影定格。

  即便,越是想刻意忘記,越是清晰明了。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對那姑娘念念不忘,就是很奇怪的,她入了他的夢。

  也許,是她在他懷裡抬起頭時,那雙破碎迷茫的小鹿眼,也許,是她跪在霍家時那不堪一擊的脆弱擊中他的保護欲,也許是她後來暈倒在他懷裡時,落在他掌心的淚太炙熱,也許是她把錢灑向霍文煜時那一瞬的倔強和決絕……

  總之,就是魂牽夢繞了。

  就是刻意去忘偏偏忘不掉了,就是以為快要忘記時,她突然出現,他又淪陷了。

  就是明明準備要找個女人成家生子,卻總在下一刻冒出念頭:

  如果不是她,那生活真是索然無味,如果不是她,不如就單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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