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宴的反常

2024-10-11 19:55:10 作者: 尤知遇
  蘇蘊上岸的時候,秦濯出來送她。

  「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不然我以後見了老周媳婦,會有負罪感。」

  今天這事,秦濯確實對不起簡橙。

  他接到蘇蘊電話的時候,就在這艘遊艇上。

  他這段時間,情緒不對,暴躁易怒,一點點小事都能讓他發火。

  為什麼情緒不對?

  這得從那天在簡橙的工作室,見到那個叫林野的花孔雀開始。

  那天,他本來是約孟糖和米珊吃飯,幫孟糖扣完分的,結果話還沒出口,就碰到林野那花孔雀。

  雖然婚約要解除,但他這個未婚夫還掛著名呢,怎麼能讓一個花孔雀當著面撬牆角呢,所以他就沒提米珊。

  結果孟糖沒答應就跑了,她家裡人來了,她去接父母了。

  他本來也想走,還沒抬腿就被林野喊住。

  那天的對話,他記憶尤深,因為他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氣到晚上失眠。

  林野:「你真是孟糖姐的未婚夫?」

  秦濯:「我......」

  林野:「你不用回答,就算是,你兩早晚也得分,我天天圍著孟糖姐轉,就沒見你打過電話,也沒見你接她下班,你這樣的未婚夫要來幹嘛?」

  秦濯:「你......」

  林野:「我?我叫林野,剛才你也聽到了,我要追孟糖姐,反正你也沒把孟糖姐當回事,不如當個好人成全我,如果你不是好人,那咱們就公平競爭,不過你應該贏不了我,因為你看起來,太老了。」

  秦濯:「......」

  老?

  太老了?

  秦濯至今後悔,當時沒揮過去一拳,他被眾星捧月長大,還從沒人敢這麼挑釁他。

  只怪他教養太好。

  怒火都冒到太陽穴了,也只是搶了他手裡的玫瑰花,轉手送給了司機,還得司機一個驚恐的懷疑眼神,真是造了孽了。

  …

  當時沒揮拳,當晚失眠,第二天去拳擊館累半死,汗出了不少,氣沒出。

  後來孟糖打電話,又說要跟米珊吃飯,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又用忙推辭。

  連著兩天,他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樣,隨隨便便的小事都能讓他發火。

  他不爽,秘書左腳先踏進他的辦公室,都得被他罵一頓。

  這麼下去不行,尤其是昨天早上起來,洗臉的時候照鏡子,有那麼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老了。

  所以今天的遊艇趴就安排起來了。

  約一幫人吃喝玩樂,調整調整心情,本來也想喊周庭宴的,打開微信又罵罵咧咧的退出去了。

  兩人的聊天頁面上,是周庭宴中秋節發給他的圖片。

  一個黃鑽袖扣,一個黃鑽耳墜。

  周庭宴:【老婆送的生日禮物,情侶款,好看嗎?】

  他當時回了一句,【秀恩愛,涼的快。】

  ..

  遊艇趴狂歡主要在晚上。

  他下午沒地方去,就早點過來補覺,其他人也來得早,他們喝酒打牌。

  接到蘇蘊的電話時,他在遊艇的休息艙睡覺。

  「我是蘇蘊。」

  聽到這話,秦濯一下就想起自己回周庭宴的那句「秀恩愛,涼的快。」

  他要早知道自己是烏鴉嘴,第一個詛咒絕對送給林野。

  詛咒林野,今年禿頂。

  蘇蘊說周庭宴不見她,讓她回去,秦濯最初的意思,也是讓她回去。

  雖然他確定,周庭宴對蘇蘊只有補償,沒有丁點的男女情,但蘇蘊這時候出現也不妥。

  女人對這塊很敏感的。

  就像孟糖對米珊,他說過很多次,他對米珊沒有男女之情了,但孟糖還是介意。

  簡橙又被周聿風背叛過,這方面更敏感,所以這時候讓她知道蘇蘊的存在,絕對不是明智的。

  至少,得等簡橙對周庭宴的感情再深些。

  所以秦濯也勸她回去好好拍戲。

  但是蘇蘊說,「我不會鬧事的,我只是想讓他親口告訴我,他結婚了,我等了那麼多年,我就是想要他的一句話,這都不行嗎?」

  「秦濯,你明白的,如果我真想見他,我提我哥就行了,他會來見我的,我不提,是不想提醒他,他身上背著一道枷鎖。」

  最後一句算是威脅。

  偏偏這種威脅,對秦濯而言,是最致命的。

  他太知道這種背負枷鎖的沉重和無力。

  這幾年,米珊就時時刻刻提醒他那道枷鎖的存在,她想要什麼,她只要一句,「秦濯,這是你欠我的。」,他就得成全她。

  周庭宴和蘇蘊之間隔著人命,比他的枷鎖更重。

  ..

  秦濯給周庭宴打電話,用的理由跟簡橙有關。

  「你不是在找跟簡文茜生父有關的人嗎?我碰到一個,快來。」

  一個電話就把人騙過來,人來了之後往休息艙一關,門一鎖,再把遊艇上的其他人都攆下去,再等著蘇蘊過來。

  知道周庭宴肯定會生氣,怕他不理智,所以秦濯決定拉一個墊背的。

  本來想找周陸,又想著周陸那麼喜歡簡橙,要是知道蘇蘊的存在,只會越來越亂。

  想了一圈,就把潘嶼叫來了,要說誰最了解周庭宴,那肯定是潘嶼這個助理。

  不愧是周庭宴肚子裡的蛔蟲。

  快六點的時候,潘嶼提醒他,「如果您現在讓遊艇靠岸,今天就不用挨打了。」

  他不信。

  潘嶼說,「晚飯時間到了,周總出來,肯定是急著回家陪太太吃飯,我上來之前問了太太,太太說,周總會在家裡吃晚飯。」

  秦濯雖然前女友多,但至今還沒有誰,能讓他在生氣的時候還惦記著吃飯的事。

  他不能理解,但大為震驚。

  因為潘嶼說對了,周庭宴出來後,見遊艇靠岸了,竟然真的就走了,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潘嶼說,「正眼都沒給您,秦總,您自求多福。」

  ....

  秦濯知道這次真把周庭宴惹生氣了。

  所以追上蘇蘊,把話跟她說清楚。

  「老周這次是著急回家見媳婦,沒時間弄死我。」

  海風裹著涼意吹在臉上,蘇蘊戴上墨鏡,遮住酸澀的眼睛。

  「著急回家見媳婦,你是想告訴我,周庭宴很愛他老婆?」

  「是。」

  秦濯也不拐彎抹角。

  「蘇蘊,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你們這些人眼睛裡只看得到京岫的周庭宴,可你們不知道,他如今的榮耀是怎麼來的,他生在周家,受過的苦卻不比你少。」

  蘇蘊對周庭宴從前的生活確實一無所知。

  她第一眼瞧見的周庭宴,是二十歲的周庭宴,是看一眼,就能讓人沉淪的皮相和風骨。

  記憶就要衝破海平面回到過去時,秦濯冷然的聲音又把她的神志換回。

  「蘇蘊,老周這些年,對你夠可以了,他前半輩子一直在還債,一直替別人操心,自己沒有一天好日子。」

  「現在,他都三十三歲了,好不容易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好不容易娶到自己想娶的女人,你別去打擾他行嗎?」

  「蘇蘊,我今天之所以幫你,是我一直覺得,你其實算個拎得清的人,你如今這麼好的事業,也有你自己的努力,不容易,聽哥哥一句勸,別拘於愛情吧。」

  秦濯走後,蘇蘊在原地站了很久。

  腦子裡是剛才秦濯的最後一句話。

  她問秦濯,「跟那個女人相比,我就沒有一點點勝算嗎?」

  秦濯甚至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別說一點,半點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遠處連綿的山也看不清晰。

  蘇蘊摘下墨鏡,眼睛還酸澀,迎著風只能眯起,

  起風了。

  天色一半晴朗,一半陰暗。

  ...

  簡橙覺得,秦濯十萬火急的喊周庭宴出去,肯定有問題。

  不然怎麼出去一趟,周庭宴突然那麼黏人了?

  他回來的時候,她還在跟芳姨學做最後一道松鼠桂魚,正15度角橫著切花刀呢,他推開廚房的門進來,讓芳姨出去,說他教。

  簡橙對他的廚藝還是很滿意的。

  不能說堪比外面的五星級大廚,但是味非常正,非常符合她的胃口。

  只要他在家,只要他有空,他就會親自下廚,簡橙最喜歡吃他做的辣子雞丁,雖不是他的拿手菜,但她就愛那味。

  周庭宴一開始教的挺好的。

  後來就不正經了。

  嫌她菱形刀切的不好,就從後面抱著她,高大精壯的身軀緊貼她後背,手伸過握住她,過分的是,教一下就得在她側臉親一下。

  說是學費。

  親完,勾人的性感低音炮還得再問一句。

  「學會沒?」

  學會?他這麼撩,能學進去才怪了。

  想讓他收斂點,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已經放下手裡的菜刀,身體整個往前傾,探頭吻住她。

  這姿勢有點彆扭,簡橙順勢側過半個身子,本來是想讓他更方便親,結果他掐著她的腰不讓她動,另一隻手貼著她的臉頰,往他唇的方向送。

  熱烈又滾燙的一個吻,纏綿悱惻,讓人悸動。

  這還不止。

  後來她去冰箱拿東西,他跟著,她去外面扔廚房垃圾,他跟著,她去衛生間,他跟著,在外面站半天,她去洗澡,他跟著,洗鴛鴦浴……

  反正整個晚上,他都跟個尾巴一樣,她挪一腳,他跟一腳,那架勢,好像生怕一個眨眼她就沒了,一定讓她在他視線里才行。

  他在害怕。

  夜裡要的時候,也比較溫柔,折磨人的溫柔,什麼姿勢都滿足她。

  簡橙實在受不住,最後的時候按著他胡作非為的手,一個翻身壓住他,開了床頭燈,兩隻手捧住他的臉。

  「你到底怎麼了?」

  周庭宴把她按在懷裡,「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簡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想法,「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周庭宴:「秦濯說,最近有個小年輕在追孟糖,攻勢很猛,聊天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也老了,我怕哪天,你也被年紀小的勾走了。」

  簡橙:「……」

  ……

  周庭宴反常的這晚,很快被簡橙拋之腦後。

  中秋節三天小長假的最後一天晚上,她和周陸的共同發小打電話給她。

  說周陸下午跟母親吵架,心情不好,晚上在CLu喝酒,玩命的喝。

  「關姨給他安排了相親,他不想去,他心裡有人,唉,都喝吐了,還要喝,我們一群人說話他都不聽,橙子,你過來勸勸他吧,他向來最聽你的話。」

  簡橙晚上九點半到CLu。

  傍晚就下了雨,淅淅瀝瀝還未停,簡橙撐著傘步履匆匆,低著頭看路,心裡想著事,傘擋著半個視線,沒注意前面的情況。

  結果剛出停車場就撞到了人。

  「啊,對不起——」

  聲音戛然而止,簡橙道歉說到一半,對面的人忽而拉下口罩,摘掉墨鏡。

  簡橙慢慢睜大眼,激動起來,不太確定的喊了一聲。

  「蘇……蘇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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