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吻

  簡橙瘋了。

  這是此時此刻，所有周家人的想法。

  包括周陸在內。

  周陸極為厭惡蔣雅薇，他是故意把堂哥拉走，讓蔣雅薇獨自面對周家女人的戰火。

  剛才堂哥出來，他就喝了半杯水，半杯水的時間，怎麼簡橙就瘋了呢？

  喊堂哥......大侄子？

  嘿，這怎麼還給自己長輩分呢？

  如果堂哥是她侄子，那他不也是她侄子？

  周陸第一時間跑下去，抓住簡橙的胳膊往外拉，同時小聲的問：

  「你是不是喝假酒了？」

  說話的時候，臉湊過去在她身上聞了聞，沒有酒味啊。

  簡橙站著不動，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臭小子，說話沒大沒小，我是你小嬸，給我放尊重點。」

  周陸捂著腦袋，「？」小嬸？

  眾人：「？」小嬸？

  這個稱呼一出來，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姑娘把自己代入周庭宴的老婆了？

  「簡橙，你不要鬧了。」

  周聿風走過來，臉上的陰鶩能掐出墨水來，「你別整天瘋瘋癲癲的，我已經結婚了。」

  他朝蔣雅薇喊一聲，等她走過來，手臂搭在她肩膀把她整個人摟懷裡，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蔣雅薇在羞澀中偷偷打量簡橙。

  她沒想到簡橙竟然直接跑這來了，她想在她臉上看出點什麼，可除了笑容，什麼都沒有。

  周聿風離開蔣雅薇的唇，冷厲的目光直直看向簡橙。

  「看見了嗎，我已經結婚了，我很愛我老婆。」

  年前簡橙在酒吧打了他後，周聿風是信了她失憶的。

  因為沒有失憶的簡橙不可能打他，哪怕演戲，她也不可能對他動手，她捨不得。

  後來他又懷疑了。

  因為除夕的表白後，簡橙就沒纏著小叔了，他們甚至都沒見過面了，那麼轟動的示愛，突然就消停了。

  他覺得有一種可能。

  簡橙沒失憶，都是裝的，他和蔣雅薇的請柬發出去，板上釘釘，她才裝不下去了。

  如果簡橙真是裝的，她的安靜只是暫時的，等他婚禮的那天，她肯定要出來鬧的。

  他想，她大概會跑去婚禮現場。

  所以婚禮那天，他總是下意識的朝大門口看，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出現搶親，以至於好幾次走神。

  她沒來。

  但是今天來了。

  剛剛看到她的第一眼，周聿風就覺得自己的猜測都是正確的。

  她沒忘了他，她之前追著小叔跑都是為了氣他。

  她昨天沒去搶親應該是有事耽擱，沒來得及，所以今天來了。

  「你再這麼鬧下去，完全沒有任何意義，除了自取其辱。」

  說這句話的時候，周聿風聲音不小，有報復的快感。

  簡橙搞出個『記憶錯亂』，他幾乎淪為了圈子裡的笑柄。

  不敢明著嘲笑，都背後挖苦。

  說簡橙會找下家，找了比他優秀百倍的小叔，這些話，他自己就無意中聽過不止一次。

  周聿風把蔣雅薇摟緊，指著大門的方向，開始逐客。

  「簡橙，給自己留點尊嚴，走吧。」

  客廳里安靜的可怕，眾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簡橙，等著她的反應。

  見簡橙低著頭，整個人緊繃，雙手握成拳垂在身側，肩膀隨著周聿風的話越來越顫抖，像是在哭一樣。

  所有人都覺得，她被周聿風說中了。

  極致的安靜後，屋內開始有低低的議論聲和不屑的嘲笑聲。

  然後，簡橙動了。

  她抬手給了周聿風一巴掌，沒打臉，像剛才打周陸那樣，在他腦門上扇的。

  「你個臭小子，都跟你說幾遍了，我腦子裡就只有你小叔，我根本就不記得你是哪根蔥。」

  「以前的事，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一個字都不信，我現在是你小嬸，跟你小叔領了結婚證的。」

  她臉上哪有半點傷心，只有被冒犯的火氣。

  眾人：「......」所以，她剛才不是在哭，純粹是氣的？

  周陸比別人反應快，聽到了重要字眼。

  「結婚證？」

  簡橙後退一步，整理了衣服，眾目睽睽下，她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紅本本，翻開。

  登記日期，在上半頁的持證人底下。

  12月10日。

  她拿的很有技巧，大拇指的指甲，剛好按在數字12的1上面，拇指指腹擋住前面的字。

  她先給他看封面的結婚證三個字，然後反過來給他看裡面。

  右手引導著他的眼睛先看紅底的登記照片，「是不是我和你小叔的臉？」

  指尖下移，挪到下半頁兩人的姓名，「是不是我和你小叔的名字？」

  最後，手指隨意往上指一下，「2月10號領的證，正月初十。」

  她把結婚證塞回口袋，用最溫柔的語氣拉開兩人的輩分。

  「親愛的大侄子，看清楚了嗎？我跟你小叔是夫妻喔，合法的。」

  周聿風剛才被她一巴掌扇懵了，眼睛完全跟著她的手指走。

  看清那張照片，再看下面兩人的名字，臉色完全變了。

  好一會兒，他朝簡橙伸手，「結婚證給我。」

  假的！

  一定是假證！

  小叔不可能娶她的，小叔怎麼可能娶他不要的女人？

  簡橙不給，「你的表情要吃人，你給我撕了怎麼辦？」

  周聿風咬牙，「我不撕，我就看看是不是假證！」

  簡橙無語，「法盲，辦假證犯法不知道嗎？」

  周聿風陰沉著臉不說話。

  兩人那張紅底登記照片，一直在他腦子裡翻騰，想到簡橙嫁給了小叔，無法言喻的憤怒把他整個胸腔都點燃。

  他額頭青筋暴起，非要再看看結婚證，她不給，他就伸手去搶。

  卻是手剛伸出去，就被人抓住手腕。

  「你敢碰她一下，試試。」

  直到周庭宴清冽淡漠的聲音幽幽響起，眾人才發現客廳里多了一個人。

  剛才所有人都震驚於那個紅本本，竟然沒察覺，周庭宴什麼時候進來了。

  「小叔！」

  周聿風的手腕幾乎被折斷，他疼的回神，眼中的瘋狂褪去，聲音低下去，但質問還是沒壓住。

  「那結婚證是假的對不對？你不會娶她的，你怎麼可能娶她呢？她之前是我未婚妻啊，你怎麼可能娶她呢？」

  周庭宴手裡也拿著一個紅本本，遞過去。

  「是真的，我們確實領證了，這是我那本，要看嗎？」

  周聿風突然就沉默了，沒接，接了沒意義。

  小叔都自己承認了，怎麼可能是假的。

  周庭宴鬆開他，收回結婚證，視線在簡橙身上掃兩眼，見她沒什麼事，鬆一口氣，把車鑰匙給她。

  「你買的禮物都在後備箱，讓周陸陪你去拿。」

  這是先支開她。

  她的戲演了前半場，後半場該他了。

  「好。」

  簡橙接了鑰匙，轉身要走，突然想到什麼，她雙手摟住周庭宴的脖子，微微踮起腳尖，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直接吻上他的唇。

  周庭宴喉結不斷滾動，難得腦子一片空白。

  香的，軟的，甜的，酥的，麻的……

  等意識到她在吻他時，簡橙已經離開他的唇。

  失落感瞬間席捲空白的大腦，周庭宴克制著不去抱她，視線不離她的唇，意猶未盡。

  怎麼就吻幾秒？

  好歹是第一次接吻。

  夠嗎？

  反正他沒夠。

  簡橙從耳尖紅到脖子，鬆開他，回頭看向一臉陰沉的周聿風。

  「看見了嗎？我有老公，我很愛我老公，你再沒完沒了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讓我老公揍你。」

  她把他剛才的話還回去。

  說完，看都沒敢看周庭宴，拽著一臉懵逼的周陸出去了。

  兩人走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庭宴，神色各異。

  「咳——」

  中途出來，只看了半場戲的老爺子咳嗽一聲，走到沙發上坐下，率先開口。

  「庭宴啊，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單人沙發已經空出來，周庭宴坐過去，不動聲色抿了下唇，把簡橙留下的味道壓進嘴裡。

  然後按著簡橙給他的劇本，解釋領證的事。

  ……

  院子裡。

  周庭宴的車內，簡橙坐副駕駛，周陸在后座。

  聽完解釋，周陸一副見鬼的模樣。

  「所以，你就是用救命之恩，要求我小叔以身相許，其實你腦子沒問題，你只是為了今天不尷尬……」

  周陸越說越氣。

  「咱兩啥關係？這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不信任我？」

  簡橙當然是信任他的。

  在她和周聿風之間，周陸一直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最信任的就是孟糖和周陸。

  「不是不想告訴你，你不是去玩了嗎，孟糖說你是失戀了，去療傷，我就沒煩你，後來你回來，我就想著，等跟你小叔公開的時候，再一起告訴你。」

  她瞥周陸一眼。

  「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戀愛的，你就失戀了，你也沒告訴我，所以咱兩扯平，這事翻篇。」

  周陸閃閃神，沒提失戀的事，只是很痛快的笑一聲。

  「行，扯平。」

  他把話題回到她結婚上。

  「你敢嫁給我小叔，你真勇，以後叫你簡大勇得了，你不知道周家是什麼情況？二嬸的厲害你領教過了，三嬸四嬸和小姑她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簡橙：「省不了油，就把燈砸了，誰怕誰啊。」

  周陸：「……」

  簡橙聽他說起這個，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記得聽你說過，你三嬸經常欺負你媽。」

  周陸沒吭聲。

  簡橙看著他，不說話的意思，那就是還在欺負了……

  窗外，鍾管家正朝這邊走過來，應該是周庭宴那邊結束了，讓管家來叫她了。

  簡橙下車，脫了外面那件羊絨大衣。

  周陸跟著她下車，眼皮一抬，目光落在她身上，呼吸微滯，磕磕巴巴道：

  「你……你脫衣服幹嗎？你不冷嗎？」

  簡橙把大衣扔副駕駛，站直身子，理了理身上孟糖給她選的戰袍。

  「你不懂，我剛才進去，他們只把我當成簡橙，我現在進去，才是第一次以『周庭宴老婆』的身份跟他們見面，氣勢得足。」

  周陸確實不懂她這思維，「有什麼區別嗎？」

  簡橙踩著高跟鞋往前走，昏黃的光影下，身姿綽約。

  「當然，今晚屬於『周庭宴老婆』的戰場，才開始呢。」

  周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