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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2章 雙梁:都在他的保險柜里

2024-10-11 19:50:12 作者: 在逃兔子
  第1222章

  背景:寧離開了靳宴,梁家認了親,郁則南被小辭徹底困在了港城。

  正文:

  從港城離開,梁雲辭去了帝都。

  離婚證剛到手,她跟郁則南之間總算徹底了結。

  這段時間她一心撲在女兒身上,本想直接回去找寧寧,老爺子來電話,讓她轉道去看梁西臣。

  「又不忙,你去看看你哥能怎麼樣?」

  「再說了,寧寧的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去找他商量清楚,到底將來怎麼說。」

  老頭的話飄在耳邊,梁雲辭靠在座椅里,無語地抿了抿嘴角。

  有什麼可說的。

  難不成,她還要跟他要撫養費?她又不是養不起寧寧。

  再說了,平白跟他之間多出個孩子,也夠尷尬的。

  之前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容不得人多想,現在都平息了,見了面都沒正經事可聊。

  她越想越煩,眼看車開到他官邸附近,下意識抬頭在鏡子裡看了一眼自己。

  這身旗袍是新做的,月白色,細節處理很中她意。

  最近十年,她對旗袍的偏愛一年勝過一年。

  長發偏分,尾巴燙個大卷,配這身衣服剛剛好,太素了也不好看。

  正想著,車速已經減緩。

  她眼神一掃,瞥到耳朵上方發邊一個鑲鑽的橫夾。

  在家也是這麼用的,這會兒乍一看,好像有點扎眼,顯得有點隆重了。

  她想了下,在車停下前,匆匆把髮夾給摘了下來,收進手袋中。

  剛做完,車窗外已經站了人。

  她神色淡淡,開了車窗。

  來人她不認識,是個陌生年輕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

  梁雲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對方,在對方笑著俯身跟她說話時,略微頷首,對方這才敢幫她開車門。

  外面太陽大,她一下車,女人便將傘撐過了她頭頂。

  梁西臣的官邸不大,從院中到宅子沒幾步路,對方還準備了傘,梁雲辭心裡忍不住想,這小姑娘倒挺有眼力。

  她眼中的小姑娘微笑道:「我叫明霜,專門負責梁先生住所這邊的事務,得知您要來,梁秘書吩咐我們做了一些準備,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

  梁雲辭眸色微動,矜持地應了聲。

  進了宅子,涼爽安靜。

  院中等著梁雲辭的那些人一個沒進來,只有幫梁雲辭撐傘的明霜還在,另外有兩個阿姨出來跟她打了招呼。

  明霜說:「梁先生今天不在帝都,晚上不一定回來。梁總難得來帝都,不如,我下午帶您到處看看?」

  梁雲辭沒什麼興致,帝都她又不是沒來過,逛來逛去也就那些事。

  「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他晚上要是不回來,我也就走了。」

  啊?

  明霜心裡暗道不好。

  「……大概率是回來的!」

  梁雲辭抬頭看了她一眼。

  大概率?

  梁西臣的行程能用這麼草率的詞?

  明霜笑笑,揣度著她的神色,讓人上茶和水果點心。

  梁雲辭懶懶的,看她泡茶的手法挺正經,才耐心等她烹了一盞。

  接過茶,她聞著香氣,淺嘗了一口,果然,水準很高。

  她朝明霜看去,卻發現對方正在看她。

  被抓了包,明霜粲然一笑,本想混過去,梁雲辭卻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看我幹嘛?

  明霜坦蕩直言:「您真漂亮,還有氣質,比雜誌上還美呢。」

  梁雲辭:「……」

  她被誇得啞口,只得說:「你太會說話了。」

  「不是,是您真美,這個捲髮我也燙過,就沒您好看。」

  「您這身旗袍也很精緻,真襯您。」

  梁雲辭:「……」

  這是鬧哪一出?

  明霜的誇獎適可而止,見她眉間有倦色,主動道:「大小姐,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我給您準備房間了。」

  這個倒是合梁雲辭心意。

  本來路上她還在糾結,見到梁西臣怎麼說,既然他不在,晚上也不一定回來,那她睡個午覺,晚上再吃他一頓,明早舒舒服服地離開。

  嗯,就這樣。

  「你領我去吧。」

  「好的,您跟我來。」

  房間在二樓最裡面,梁雲辭跟著明霜進去,一進門,只聞到淡淡的木質香,大概還是木頭本身的味道。

  窗簾拉著,刺目光線被遮擋。

  她站在小客廳的沙發前,看著周遭類似復古民國的陳設風格,覺得氛圍溫和舒適。

  「您看這裡行嗎?」明霜問。

  梁雲辭連臥室都沒看就點了頭。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她說。

  明霜要的就是她這句話,一步三點頭,邊點頭便微笑,樂呵呵地出門了。

  總算把笑神送走,梁雲辭摘了腕錶,隨意放置,脫了鞋子,換上睡裙,光腳進了臥室。

  她沒開燈,直接就躺到床上去了。

  別說,這小姑娘真會準備,床很舒服,她很滿意。

  只不過……

  她翻了翻身,用腦袋感受了下枕頭,硌得慌。

  她伸手往枕頭下摸了摸,果然有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塊手錶——男士的。

  借著微光,她眨了眨眼。

  隨即,一下子坐了起來。

  啪!

  打開檯燈!

  她掃了眼屋內陳設,別的就算了,床頭放著一張很多年前母親還在時的全家福,她和梁西臣站在父母身前,還都是小蘿蔔頭。

  。。。

  這是梁西臣的房間。

  她趕忙坐起,翻了衣櫃,發現裡面果然全是男人的衣物。

  這小姑娘怎麼回事。

  她無語得很,披上外套,打算出門找人,結果被阿姨告知。

  「啊,明小姐啊,哎呦,剛剛有事出去了哎,您有什麼需要的嗎?我幫您啊。」

  梁雲辭:「……」

  她讓阿姨再開一間房間,阿姨卻說:「二樓我們不能去的,您要不自己看看,有沒有那間房間門沒鎖?」

  梁雲辭轉頭一試。

  好傢夥。

  全都上鎖了。

  她:「……」

  肯定是梁昌!

  除了他,沒人這麼無聊了。

  她雙臂環胸,在走廊里來回走了兩遍。

  算了算了,反正梁西臣晚上也不回來,她睡完就走,困死了。

  這麼一想,她回了房間,重新躺下。

  只是這回雖然依舊困,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拉一拉被子,就會想,這床上的東西換過嗎?別是梁西臣走之前用的吧?

  她翻了兩次身,又想到明霜的臉,挺年輕漂亮的。

  管住所的一切事務,那相當於生活助理吧,大概是天天見?

  轉念一想,她忍不住吐槽自己,怎麼把人想那麼亂,梁昌還天天跟著梁西臣呢,難道他倆也有一腿?

  梁西臣這個年紀、位置,不知道私生活是怎麼個情況。

  她忽然睜開眼睛,半撐起身子,鬼使神差的,拉開了他床頭櫃的抽屜。

  裡面整齊放著筆記本,還有手錶袖扣之類的小東西,歸類很乾淨,互不干擾,並沒有男性生活用品。

  梁雲辭表情老成,內里嘁了聲。

  還是這麼無聊,一點意外都沒有。

  她關了抽屜,重新躺下,心裡卻熨貼了些。

  這下入睡質量好了點,她只數了三回羊,就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說好是午覺,但大概是最近累著了,他的房間也太舒服,她再次睜開眼,都是四點多了。

  外面太陽漸落,溫度還是一樣的高。

  明霜那小姑娘雞賊,早早給她準備了降暑的小點心,晚餐也備得驚喜,人卻沒影兒了。

  梁雲辭端著小甜品,坐在樓下看電影。

  到七點,梁西臣還沒回來,她就知道他肯定不回來了。

  回了臥室,她無聊得很,拿上手機上下翻看。

  她提前說了要來,不過是跟梁昌說的,沒知會梁西臣,梁西臣也沒給她發消息。

  梁昌那個大嘴巴,應該會跟他說吧?

  她心下琢磨著,又覺得多想沒意思,反正她來過了,他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閒著沒事,她在房間裡亂走,順便替梁西臣鑑賞各種擺設,結果發現全是上周的,沒一件值錢。

  就這條件,她還在角落裡發現一個巨大的保險柜。

  嘖。

  放機密文件的吧?值錢的東西,他也沒有啊。

  沒人的時候,她性子一點沒變,來回經過好幾遍,最終沒忍住,用他的生日試了一遍密碼。

  滴——

  密碼錯誤。

  再輸兩次就鎖起來了,說不定還有警報呢。

  梁雲辭猶豫了下,試探著往上按了自己的生日。

  咔噠!

  櫃門開了。

  她瞪大眼,嚇得差點沒把櫃門重新關上,心跳更是一路飆升。

  好容易回過神,周圍就她一個人,她還是開啟了一連串小動作,將頭髮別到了耳後,抿了抿唇,眼睛快速眨了好幾下。

  半天后,她才嘀咕:「這是設的什麼密碼……」

  一猜就猜到了好吧。

  她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心裡挺高興。

  下一秒,她就淡定地把櫃門拉開了,誰讓他用她生日做密碼,她有權看。

  櫃門完全打開,裡面的燈也開了,所有藏品,暴露無遺。

  梁雲辭定睛一看,頓時無語。

  書?

  服了。

  她邊搖頭邊嘆氣,也不指望梁西臣能收藏什麼古籍孤本了,她隨手拿下一本,摸到手,卻詫異了下。

  不是書。

  是雜誌!

  對準了光,她看清雜誌上的封面人物。

  。。。

  她自己。

  再看裡面那一堆,也都是差不多的。

  她依著保險柜,想吐槽兩句,嘴角卻是上揚。

  什麼毛病。

  藏這沒用的。

  反正他今天不回來,她把這堆東西都拿走,不知道他下回看保險柜,會是什麼表情。

  梁雲辭想想都覺得有趣,乾脆把東西都抱出來,攤在床上隨手翻翻。

  這些東西都不新,顯然梁西臣是看過的。

  她腦袋裡浮現梁西臣坐在床頭,一本正經翻她採訪雜誌的畫面,樂得不行,直接倒在了床上。

  這一倒,手裡那本雜誌里剛好掉出兩張照片。

  嗯?

  她拿起一看,微微愣住。

  婚紗照。

  色彩是很久遠的年代才有的特色。

  她跟梁西臣坐在沙發上,他穿著西裝,她一身蓬蓬的大裙擺婚紗,畫面里,她笑得特別高興。

  靈魂仿佛被狠狠拉拽,一下子穿回那個久遠的時間。

  她翻過去看照片反面,果然,有時間。

  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她眼睛瞬間濕潤,唯有閉上眼,才能艱難憋住淚珠。

  腦海里,那一年的畫面卻空前清晰。

  不止他的,就連梁昌那群人的她也都記得。

  她吸了吸鼻子,放下雜誌,又去看另外一張照片——她睡著的樣子。

  這張是什麼時候?

  畫面里光線很暗,只能分辨出,她側身睡著,拉著一個人的手,對方應該是用另一隻手,拿著設備拍了她。

  不用想,肯定是梁西臣。

  他不會讓別人拍她的。

  她翻過去一看,看到時間標註,大概想起,是……大雲山基地建造時?

  咚咚咚!

  敲門聲忽然響起。

  梁雲辭嚇了一跳,趕忙把一堆東西都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後披上外套,匆匆趕到門口。

  門一打開,竟然是明霜站在外面。

  「怎麼了?」

  明霜笑道:「梁先生回來了。」

  「什麼?」

  「就在樓下了!」

  明霜話音剛落,梁雲辭就聽到了動靜。

  不是別人。

  是梁昌在樓下,直接叫她。

  「大小姐——?」

  她也不能不應,只能下樓,到樓梯拐角處,就正和客廳中的人對上了視線。

  他外套都沒脫,見她下來,似乎打算開口。

  旁邊,梁昌忽然插進他倆視線中間,問梁雲辭:「住得舒服嗎?不滿意跟我說,我去張羅。」

  他身後,梁西臣無聲地掃了眼他的後腦勺。

  梁雲辭頓了一下。

  「……還行,挺好的。」

  梁昌點頭,「那就好。」

  他不知哪來那麼多話,卡在梁雲辭和梁西臣視線之間一直不挪開。

  梁雲辭進了客廳,他話也沒停,直到明霜下來,叫了他一聲。

  「昌叔,夜宵給您準備好了,您吃一點吧。」閉嘴吧您老。

  梁昌挑眉。

  行吧。

  看在夜宵的份兒上,他先不說了。

  終於,他願意飄去餐廳。

  梁雲辭也在客廳里坐下,梁西臣脫了外套,視線落在她臉上,停了很久。

  他說:「梁昌沒告訴我你要來,下午才忽然跟我說。」

  難怪。

  梁雲辭面色不改,點頭。

  「沒事,反正我就是來看看。」

  她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你趕回來的嗎?」

  「沒怎麼趕,本來打算明早回來,今晚回來也好,省得明早麻煩。」

  「……也是。」

  梁雲辭聽到餐廳里的動靜,看過去一眼。

  「哥,你也去吃點吧。」

  梁西臣說:「我不吃宵夜,等會兒喝一杯安神湯就好。」

  梁雲辭也不太吃宵夜,對胃不好。

  她看看梁昌,把梁西臣的身板跟梁昌比了比,覺得梁昌明顯胖一圈,嗯,就是夜宵吃的。

  正想著,梁西臣說:「我上樓洗個澡,換身衣服,你坐一會兒。」

  「啊……好。」

  她隨口應了,等他上了樓,才想起來自己早霸占了他房間。

  趕忙跑上樓,推開門,正看到他站在客廳的背影。

  她的行李箱就放在臥室門邊,高跟鞋脫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換下來的旗袍丟在了沙發上。

  梁雲辭輕拍了下額頭,解釋道:「明霜讓我住進來的,別的房間都上鎖了,我進不去。」

  她懶得再搬,側過身,很理所應當地說:「你去客房住吧,我明天走了,你再住回來。」

  梁西臣聽她這口氣,低頭解開袖扣,嘴角輕輕揚了揚,點了頭。

  「好。」

  見他好脾氣地去了客房,梁雲辭貼著門框站著,微笑著把他送走,轉頭就小跑進了臥室,把保險柜附近陳設全部歸位,還把鎖上特別明顯的一個指紋給擦了。

  樓下,梁昌又開始叫她。

  她忍不住翻白眼,換了一件長披肩下樓,漫不經心。

  「又怎麼了?」

  梁昌笑著,把碗裡吃了個乾淨,然後起身,指了指手邊的一碗草藥湯。

  「梁先生的安神湯,時間太晚了,明霜他們不能再上二樓。大小姐,麻煩你等會兒端上去。」

  以他跟梁西臣的關係,私下裡自然不用叫梁先生,況且他一口一個大小姐,梁雲辭當然聽得出,他話里外話賤兮兮的調侃。

  一把年紀了,嘴還是破嘴。

  「交給我吧。」她說。

  梁昌點頭點頭,然後原地活動筋骨,一邊出門一邊抱怨。

  「這把老骨頭真是不行了,出門一趟都快散架了,工資一年年的也不見漲,哎。」

  梁雲辭:「……」

  她端著安神湯上樓時,樓上樓下已經都沒人了。

  敲開客房的門,梁西臣剛好洗完出來,正在吹頭髮。

  她沒打斷他,轉身將安神湯放在了桌上。

  梁西臣停了吹風機,轉頭看到她纖細高挑的背影,她裡面大概是睡裙,如果喜好沒變,應該是最追求舒適度的緞面吊帶,但外面披肩太長,他只能看到裙子下擺,並不能斷定上身如何。

  忽然,她回了頭。

  他淡定抬高視線,對上她的眼睛。

  梁雲辭毫無察覺,問他:「你喝安神湯多久了?」

  「最近幾年才喝。」

  梁雲辭說:「睡眠不好嗎?」

  「還好,不算失眠,只不過喝了養神,舒服一點。」他有問必答。

  梁雲辭覺得這東西喝著不好,老爺子年紀那麼大的都不喝,她有幾年壓力特別大,有人勸她喝,她也沒喝,免得將來睡眠產生依賴性。

  梁西臣看出她的想法,加了一句:「專人開的,不算藥,還甜呢。」

  「甜?」

  梁雲辭覺得這話從他嘴裡出來很有趣,勾唇道:「甜就不是藥了?」

  梁西臣微微提了唇角。

  他走去她身邊,端起了杯子。

  梁雲辭安靜下來,看著他。

  中途,他卻忽然停下,看向她,說:「只是有點甜,並不好喝。」

  梁雲辭:???

  梁西臣:「我看你好像很想喝。」

  「……」

  梁雲辭露出無語神色,說:「我又不是小孩子!」

  真是的。

  梁西臣也只是跟她開個玩笑,最近一年因為時寧雖然見她比之前多,但每次見面,他們之間還是好像隔了點什麼,說兩句話,拉近彼此距離,也免得她尷尬。

  他喝完了安神湯,梁雲辭還在想,是不是得走了,還是跟他說兩句寧寧的事,畢竟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他也有權了解。

  梁西臣先一步問她:「忙嗎?」

  嗯?

  梁雲辭疑惑。

  男人坐在沙發上,低下了頭,指了指後背。

  「渾身繃著,不舒服。」

  梁雲辭腦子裡轉了一圈,試著會意。

  「我幫你按一按?」

  「嗯。」梁西臣應得很不客氣,還提醒她:「我房間右側床頭櫃有藥油。」

  梁雲辭:「……」

  真能順杆爬。

  不過她這樣「不見外」,她還挺高興,準確地說,是有點活泛,再想想他那保險柜的東西,各種念頭就在她腦子裡亂轉,回到房間翻東西,空調呼呼地吹,她竟然覺得有點熱,很想把披肩給丟了。

  她也真把披肩丟了,主要是站在鏡子前面,感覺這條披肩有點難看,不配這身睡裙。

  還是剛才的長款風衣外套好,顯得人很精神。

  回到客房,間客廳沒人,她去了臥室,見他已經脫了浴袍趴在床上,腰以下都用被子蓋著。

  她挪開視線,坐到床邊,故作尋常地說話:「你這是勁椎病,讓人看過嗎?」

  梁西臣轉向她這邊,睜開眼睛。

  「看過,效果不大。」

  「除非休長假,否則這種病吃再多藥也沒用。」她說著,仿佛很有經驗。

  梁西臣看她有板有眼地往手上倒藥油,眼神不經意地定在她臉上,視線儘量不那麼過分。

  「寧寧最近還好嗎?」

  說到女兒,梁雲辭看了他一眼,見他很擔心,沒有尷尬的意思,她也更放鬆下來。

  「挺好的,昨天還跟我說,想找老師上課。」

  她話音剛落,梁西臣閉上了眼睛,她也就順理成章,把掌心貼上了他後背。

  指尖微頓,隨後,毫無阻隔的,她用手指將藥油,慢慢揉進了貼著他脊骨的那層皮膚。

  梁西臣能清晰感受到,她手指划過他後背中軸線的力道,然後從腦海中描摹,她那雙纖細白皙的手是怎樣運作的。

  他活動了身體,繼續開口:「她願意學東西很好,腦子動了,心裡的煩事就能放放了。」

  梁雲辭點頭。

  她坐近了點,覺得往手上倒油太慢,乾脆拿起瓶子,抬高了手,從上方傾倒。

  沒經過她手掌搓揉,藥油是涼的,梁西臣後背略微一繃,下一秒,她兩隻手掌一起按了上來,一隻扶著他腰側,另一隻將藥油緩緩推開。

  屋內,靜了下來。

  梁西臣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略微嘆氣,有些後悔,不該跟她開這個口,又覺得這個口開得真好,就是時間太晚了,打攪她睡眠。想到這兒,他把梁昌在心裡平靜地罵了一頓。

  他不說話,梁雲辭也不說。

  她這輩子也沒給誰推拿過,只不過是被別人推多了,自己對流程很熟悉,照貓畫虎地亂來。

  不過,看他這麼安靜,應該是還可以?

  「舒服一點嗎?」她還是問了下他的體驗感。

  梁西臣想了想,說:「再用點力。」

  「好。」

  還不夠用力?她手都酸了。

  為了省力點,她坐得更近了點,深呼吸,下手。

  梁西臣聽到她呼吸的聲音,想像她拼命用力的模樣,挺想回頭看她的,這樣感受得到,看不到,有些念頭,反而更蠢蠢欲動。

  梁雲辭比他淡定,剛給他按上,她面上冷靜,心裡也有無數更活泛的小念頭竄起。可按得久了,手上開始酸,一邊惦記他舒不舒服,還要分神想跟他說些什麼,再不然,又隱隱鬆一口氣,覺得跟他相處沒有預料的尷尬,挺好。

  不覺間,他又好久不說話。

  她以為他睡著了,手上停了一點。

  「哥?」

  梁西臣皮囊淡定如老僧,從頭到腳跟泡過一遍石膏一樣,一動不動,心裡早不知過了多少正經的不正經的念頭,驟聽她落在耳邊的一聲輕喚,自然是心神馳盪。

  他薄唇微抿,眉頭攏起,面上一派從容。

  「怎麼了?」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

  他見她直起身,視線從她手上掃過。

  「手累嗎?」

  「有一點。」

  她活動了下手,收了力道,只有一隻手給他輕按,讓另一隻手休息。

  這股力道太柔,落在各大穴位上,一點震懾力沒有,反而激盪起一層拖泥帶水的酸軟酥麻,梁西臣越發喜歡分神去描摹她手指下力的畫面。

  嘖。

  他直覺這樣不太妙,睜開眼,還是決定跟她說話,冷靜冷靜。

  還沒開口,梁雲辭先注意到他床頭的書——《半生緣》。

  她更加偷懶,手上基本就是揉了。

  「這書是你看的?」她問梁西臣。

  「什麼?」

  「《半生緣》。」

  梁西臣想起來,之前他房間整修,他來這邊住過兩天。

  「一個小同事送的。」

  小同事?

  梁雲辭手上一卡,指甲從他肌膚上滑過。

  梁西臣還沒出聲,她先回過神,看了眼他後背上那道不明顯的紅痕,手下胡亂揉了揉,心裡卻默默琢磨這幾個字,覺得聽上去帶著特別曖-昧的寵意。

  尤其是那個小字。

  「還有小年輕敢送你書?」

  「為什麼不敢?」

  梁雲辭說:「一本書,算不上禮物,卻又不能不算禮物,這種輕重之間的拿捏,稱得上曖-昧。」

  梁西臣聽出不對來。

  他整了張口,梁雲辭又貌似不經意地問:「多大了?」

  梁西臣默了默,旋即把解釋吞了下去,不緊不慢道:「二十六。」

  哦。

  了解得還挺清楚。

  梁雲辭心裡有點沒勁兒,忽然不大想給他按了。

  一低頭,看到剛剛那道紅痕,她悄悄深呼吸,指尖又用力。

  這回梁西臣感受到了她的「不小心」,特清晰地一下失手,他立是就感覺到微痛了。

  「那是挺小的。」

  她說著,直接收了手。

  梁西臣靜靜看著她冷漠的側臉,後背上那點疼他根本沒在意,只是看著她,眼底閃過細微笑意。

  「怎麼送你這個書?張愛玲的,你還看這個?」梁雲辭又道。

  梁西臣不想說,她心情不好,連張愛玲都不入她眼了,明明她十幾歲時,能把張愛玲的書放在書架最順手的位置。

  「這書有問題嗎?」他面上淡淡,說:「我覺得挺好。」

  梁雲辭擦手的力道不經意重了。

  他明明不愛看張愛玲的書,十幾歲時,她極力向他推薦,他放在床頭動都不動。

  梁西臣仿佛不知她心情,一本正經地跟她討論文學。

  「年紀大了,看這些以情愛為表皮的時代悲劇,反而能品出更多意思來。我個人覺得,張愛玲在文學上的造詣,是被大大低估了的。」

  呵。

  呵呵。

  梁雲辭真想給他鼓掌。

  行啊。

  當官兒當出精髓來了,還懂文學呢。

  哦。

  是該懂。

  小同事送的——

  能不懂嗎?

  她丟了紙巾團,下意識要用自己深厚的功底反駁他,但又不想真貶低了張愛玲。

  於是,她微笑著幽幽開口:「能摸清你的喜好,送給你這麼有意義的書,那小孩兒前途無量啊。」

  「嗯,我挺看好他。」

  「找個機會,調到你身邊吧。」

  「……我考慮一下。」

  梁雲辭:「……」

  她不想說話了。

  回房。

  她明天就走,帶著那堆破雜誌,出了門,她就都丟進垃圾桶。

  還用保險柜裝呢,還用她的生日。

  有毛病。

  「小辭。」梁西臣忽然叫她。

  她睨了他一眼。

  只見他撐起身,一邊穿起睡袍,一邊無奈說:「送我書的,是一個年輕的——男性。」

  梁雲辭愣了愣。

  不過,也只是意外和自己猜測偏離一點點。

  他這個位置,這張臉,這麼個人,她可不覺得只有小姑娘願意看上他,男孩子怎麼了,也不算意外。

  梁西臣見她不說話,眉頭皺得更深,他思考了下,很快便追上了她脫韁的思維,一時間,哭笑不得。

  梁雲辭腦子裡正複雜呢,卻覺手被人握住。

  低頭一看,果然。

  ?

  她抬頭看去,梁西臣勾著唇角,眼裡隱有興味。

  「小辭,你想到哪兒去了?」

  「對方雖然年輕,但已經結婚了。」

  梁雲辭:?

  梁西臣:「你應該知道,目前我國的法律,暫時還只支持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婚。」

  所以,對方的老婆是女人,人家喜歡的也是女人。

  當然,我也是。

  梁雲辭:「……」

  她回過神,思維快速回防,想起自己剛才那一圈逆天想法,頓時驚了。

  傻了嗎?

  想這麼多。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卻見梁西臣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弧度明顯。

  這下不止是耳後熱了,她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意衝上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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