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利用

  面對小雅的譏諷，嫣然面色平靜，只是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隨後端起茶杯，語氣平淡：「我並不需要你的照顧，只是凌熠辰說身邊需要個人，比較之下，我選擇了你。關於飲食，未經過自己親手檢驗的，總需多加小心，以防有人暗中下毒而不自知，難道不是嗎？」

  小雅面色微變，急忙抓住眼前的茶杯，低下頭不再言語。

  嫣然語速不急不緩，自言自語般說道：「曾經的我，也是懵懂無知，不明白有人為了達到目的，會在飲食中動手腳。若是只關乎我個人，我或許可以坦然接受，但我不能讓你無辜受牽連，畢竟想要我命的人，並不在少數。」

  回想起凌府的那劑安胎藥，嫣然心中依舊涌動著難以名狀的苦澀。

  雖然她對大少爺未曾心生怨懟，但卻學會了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嫣然的眼神溫柔地停駐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滿是慈柔之色。

  「你懷孕了？」

  小雅猛然挺直了腰背，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度。

  嫣然對小雅的敏銳反應頗感驚訝，連忙拉著他重新坐下。

  「你身為女夷，竟然也會懷孕！你知道章州城那些人是如何巴望著……」

  話說到一半，她驀然驚覺，險些泄露了秘密。

  小雅連忙捂住了嘴，臉色也隨之變得陰晴不定。

  「他們是想以此作為把柄，連外頭的普通百姓也被他們利用，是不是？」

  對此，嫣然並不覺得驚訝，她更關心的卻是……

  「起初，他們讓你去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如果我真的有所行動，我哥哥又怎會落得生死未卜的下場？」

  提及兄長，小雅內心五味雜陳，不願多言以免言多必失，於是起身欲走。

  嫣然輕輕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微笑。

  「是不是他們逼迫你背叛自己，承諾滿足某些條件，才願意出手救你哥哥？你偽裝成男子，無非是為了避免被認出，以免再次落入他們手中，成為他們手中的棋子……

  你本是哪家的千金？」

  小雅沉默，沒有作答。

  「你不信任我是正常的，這是聰明人應有的自保之道。先確保自己的安全，而後才能考慮如何去保護他人，哪怕是至親也不例外。」

  嫣然望著小雅，恍若看到從前的自己——天真地相信順從可以換得平靜，結果卻是在屈辱中沉淪於風塵之中。

  若非被凌家選中，她或許早已被迫迎客。

  即使後來凌熠辰再次出現，那些屈辱的歷史也如潑出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算了。」

  面對小雅的倔強，嫣然沒有強迫。

  她摘下了頭上的繁複裝飾，步入內室找尋了一件樸素的布衣，隱於簾幕後更衣。

  小雅猶豫著是否應上前幫忙，此時，嫣然的聲音透過簾幕傳來。

  「在這裡，你可以放下所有戒備，隨意而為，但在外面則不可，否則我可能無法護你周全，還有……」

  「你儘管放心，假若有那麼一天，無需你們任何驅趕的言辭，我自會收拾行囊，帶上我的兄長悄然離去。」

  小雅說著，修長的眉梢輕輕一挑，隨後冷哼一聲，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堅決。

  嫣然換上了便於行動的簡樸衣裳，步履輕盈地走出帳篷，沒有強求任何人跟隨。

  糧草短缺的危機迫在眉睫，隊伍駐紮在此，就必須立刻尋覓解決食物來源之道。

  幸運的是，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了幾袋尚未遭受火舌吞噬的大米，雖然數量不多，但足以支撐全隊人馬熬過兩個飢腸轆轆的早晨。

  然而，若是到了第三日仍無法尋獲更多的糧食，飢餓的陰影也將無情地籠罩他們每一個人。

  煮粥這項任務看似簡單，但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嫣然已經將其磨練得遊刃有餘，同行的衛士和被收容的流民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不再覺得有何稀奇。

  而小雅，卻在眾人熟視無睹的常態中，凝視著嫣然那全神貫注熬粥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怔忪。

  待粥成，嫣然首先舀起兩碗，步伐輕快地來到小雅面前，溫柔地遞過去：「這一碗是給你的，另一碗給你哥哥留著。」

  小雅下意識地搖頭拒絕，聲音微弱：「一碗，就足夠了……」

  她的兄長現在清醒的時間少之又少，連吞咽藥物都成為一種艱難的掙扎。

  嫣然並未多言，隨手將勺子遞給一旁的助手，隨後輕輕拉起小雅的手，引領她走向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

  他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如果他不願意吃，那麼你就替他吃完吧。這不僅是食物，更是力量。」

  「如果你認為這樣做就能讓我……」

  話未完，嫣然輕輕捲起小雅寬大袖管下掩藏著的秘密。

  那是雙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的手腕，昭示著長久以來忍飢挨餓的殘酷事實。

  這副身軀，若非寬大的衣物和她圓潤臉龐的自然偽裝，怕是早讓旁人窺見了背後的辛酸。

  嫣然記得，在之前與小七的爭執中，偶然瞥見了小雅那不經意間露出的纖細手腕，從此便再也無法忽視她的苦楚。

  「你必須先照顧好自己，只有你強壯了，才能有力氣照顧好你的兄長。」

  嫣然的話語溫和卻充滿力量，試圖喚醒小雅心中的希望。

  面對嫣然的關切，小雅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低下頭。

  嫣然見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繼續投身於繁忙之中。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當下，她所能做的，就是傾盡全力輔助凌熠辰，幫他減輕負擔，使他能夠專注於處理更多緊急且重要的事務。

  即便是最樸素的小米粥，那股來自稻米的自然香氣也在營地周圍緩緩瀰漫開來，甚至蓋過了原本濃厚的檀香氣息，吸引著每一個飢腸轆轆的難民。

  他們的喉嚨乾渴難耐，幾乎能在想像中品味到米粥的甘甜，那種感覺如同沙漠中的綠洲，給予他們無限的希望。

  更別提那些被嫣然收納的流浪者，他們手持分得的一小碗粥，圍坐在四周，雖然沉默不語，但每個人都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滴粥水，仿佛那不僅僅是填飽肚子的食物，而是人間至寶，能瞬間撫慰所有的疲憊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