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年血契

  常仙太爺的話，讓我有些意外，心說剛才的態度還好好的，這怎麼忽然就拒絕了？

  「太爺在上，弟子吳常不敢多言，只求太爺成全，但如果真的命中無緣，弟子也不會強求，一切都憑太爺做主。」

  我沒法求常仙太爺答應我什麼，畢竟我這堂口太小，加上我才四個人，剛好夠湊一桌麻將的，人家如果不願意來，那也是人之常情。

  常天紅又是一撅嘴，抱著太爺的胳膊說：「為什麼呀？您過去不是說過，我們縱然修行千年，也遲早要入世歷練，只有勘破世情，天人合一，才能夠證得大道，成就金仙。而且您還說，如果遇到了有緣人，一定不要錯過。現在這個吳常的確是初出茅廬，沒什麼本事，笨笨的，但我看他心眼不壞，根基又好，仙緣也深，如果肯好好修行，以後應該會有出息噠。」

  我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夸，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說：「天紅仙子說得對，我雖然現在本事微小，但我一定會努力的，希望太爺給我一個機會。」

  常天紅指了指我，對太爺說：「你看你看，別人都是叫老仙家老仙家的，我一點都不愛聽，就他叫我仙子，這麼會講話，以後肯定有出息！」

  我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她這個邏輯是從哪來的，不過，看來我喊她仙子是喊對了，雖然她都七百多歲了，那也有一顆少女心呀。

  常仙太爺面帶微笑，說道：「我倒不是說他沒出息，但他是半死之身，魂魄不全，已經無法證得大道，況且壽命只剩一年，還是在陰司偷偷借出來的，日後恐怕前途未卜……你真的要賭這一次？」

  我心中微驚，常仙太爺果然厲害，只看了我這麼幾眼，就什麼都知道了。

  常天紅還是不以為然，說：「這些我都知道啊，黃家姐姐早都告訴我了，他雖然是半死之身，魂魄不全，但他的一魂兩魄遊蕩在外，早晚能找回來。他的壽命雖然只剩一年，還隨時要提防陰司索命，但是……我們可以幫他想辦法續命呀，爹，憑你老人家的身份，去一趟陰司地府，難道還要不出幾十年壽命？」

  常仙太爺臉一沉：「胡說八道，陰司地府是有規矩的地方，平白無故就去給人要壽命，你以為那閻王殿是你爹開的？再說，他早已上了死籍，要知道死籍是根本無法消除的，名字一旦寫上去，大羅神仙也難救。」

  常天紅還是不服，說道：「但是，只要他找到自己的一魂兩魄，不就可以續命了嗎？」

  「怎麼可能，這話是誰說的？」

  「他師父啊，不信你問他。」

  常天紅說著指了指我，常仙太爺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說：「胡說八道，你現在魂魄不全，陰司才找不到你，要是你湊齊了魂魄，恐怕陰司立即就能發現你。不過魂魄齊全，的確能救你的命，卻消不了你的死籍，你明白了麼？」

  其實這麼多天以來，我一直在想著怎麼找到那一魂兩魄，雖然毫無線索，也不知該去哪找，但心裡總是存著一線希望的。

  可現在聽常仙太爺這一說，就算我魂魄齊全了，但死籍難消，仍然是難逃一死。

  那豈不就是說，不管我怎麼折騰，都是……死定了？！

  我這心直接就涼透了，常天紅也是一愣，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搖頭說：「不像啊，我看他福澤深厚，應該能渡過此劫。」

  常仙太爺搖了搖頭：「沒錯，他的確是福澤深厚，但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有早夭之命……這個倒也不必糾結，總之，如果他只能活一年，紅兒，你還一定要入他堂口麼？」

  常天紅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說：「我偏不信，我看他就不像是能早死的人，要不咱倆打賭，如果他一年後沒死，爹你就輸了。」

  常仙太爺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孩子，居然要跟你爹打賭……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不過，你還是不能入他堂口，只能簽訂一年的契約。」

  我趕忙問道：「太爺此話怎麼講？」

  他說道：「如果紅兒入了你的堂口，就要擔負你的業障，要是你早夭，紅兒也會折損道行。我讓她跟你一年，卻只能簽訂契約，若一年後你安然無恙，我就答應她入你堂口，若你早夭，便兩不相欠，如何？」

  簽訂一年契約，這個主意聽起來倒也不錯。

  常仙太爺說得倒也有理，這一年，就當是對我的考驗吧。

  如果我沒能續命成功，死了就死了，按他說的，兩不相欠！

  於是我便點頭同意，並對常仙太爺說：「太爺放心，這一年之中，我會好好保護紅兒，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人傷她分毫。」

  常仙太爺神情肅然，看著我說：「你現在道行如此低微，堂口只有區區數人，如何保護她？」

  我斬釘截鐵地說：「道行低微不代表畏縮怕死，堂口人少不代表低人一等，弟子吳常在此保證，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險，寧願舍我一命，也要護眾仙家周全，更要保紅兒無恙，否則，粉身碎骨，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見我立下如此重誓，常仙太爺也微微動容，點頭道：「你倒是個好孩子，既然這樣，我就把紅兒交給你。」

  說著，他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等我走到近前，常仙太爺忽然伸手，隔空在我眉心一指。

  我只覺眉心微微一痛，隨後就見一滴鮮血竟憑空從我的眉心飛出。

  常仙太爺看向一旁，常天紅會意，趕忙跪下，太爺手一揮，那滴鮮血便融入了常天紅的額頭。

  下一刻，那鮮血在她額頭慢慢融開，竟化作了一朵鮮紅的梅花印，煞是好看。

  「一年血契已成，你們兩個今後須一體同心，一起修行，同進同退，明白麼？」

  我心中一喜，忙跪倒感謝常仙太爺，常天紅也頗為歡喜，拉著常仙太爺蹦蹦跳跳，又嘰嘰喳喳地講起了許安然欺負蛇族，以及妄想占據通天巨蟒之力的陰謀，還有黃小昭為了壓制赤珠，甘願以身犯險的事情。

  我知道她的本意是想請常仙太爺出面做主，誰知常仙太爺雙眼一翻，對她說：「你這個小丫頭，既然應了這個劫，那就是你們的歷練，與我何干？要是任何事都要我出手，那你們也不必修行了。更何況這件事牽扯到龍虎山，我們都不方便出手，總壇那邊都只是找了青丘後裔幫忙，所以，我老人家還是不插手你們小朋友的事了，再見！」

  常仙太爺說了這句話，伸手在她腦門一拍，整個人便化作一道金光，倏忽消失在半空中。

  那些「白霧」也緊隨其後，一同消失不見。

  但不知為什麼，就在最後的一刻，我抬頭仰望，卻分明看清了那些「白霧」，赫然是幾十個氣度非凡的白衣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沒有天眼通的嗎？

  怎麼突然能看清他們的樣子了？

  我正暗自納悶，常天紅在旁拉了拉我的衣服，對我說：「還發什麼呆，我爹他們已經走遠了，現在咱們該去救黃家姐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