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趕山憾地

  喬師傅此次進山的真實目的，原來是為了復仇和尋找他的師父下落。

  原來二十年前，他的師父也曾經來到這通靈古樹，並且失蹤。

  雖然這通靈古樹和血玉觀音有什麼關係，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此時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先和這棵吃人的妖樹幹他娘的一架再說！

  喬師傅緩步前行，手中的趕山燈發出紅色光芒，中間夾雜著的點點金光，仿佛刺破了眼前的陰暗，讓人心中一安。

  通靈古樹卻似乎有些畏懼這趕山燈，那樹枝仿佛有生命一樣，不安的加劇了搖擺的幅度，像是在不自覺的躲避光芒。

  我甚至看到了那些被光芒照耀到的樹枝上面，開始冒出了絲絲縷縷的黑氣。

  隱約中，我似乎聽到了無數哀鳴。

  喬師傅的腳步卻在慢慢減緩，同時他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阻力，在抗拒我們繼續前行。

  很快，在喬師傅身側的我，也感受到了這股莫名強大的力量。

  在我們的前方就像是有著一堵看不到的牆，牢牢擋住了前行的路。

  一步……兩步……三步……

  喬師傅還在努力前行，同時側頭看了我一眼，努力做出一副笑容，說：「小子，你還記得師父教你的趕山咒麼？來，跟師父一起念。」

  趕山咒，其實我並不陌生，過去爺爺就曾經跟我講過，這是一門古老的薩滿法術，能夠驅使自然元靈，達到開山裂石的作用。

  除此之外，趕山咒還可以聚集一定範圍內的野獸，供施法者驅策。

  但這門法咒，比請山神還要霸道幾分，需要用鮮血來奉請。

  我對喬師傅點點頭，於是便和他一起，同時用匕首割破手腕，任鮮血流淌，開口念誦起了趕山咒。

  這門法術完全是以自身靈力為引，與自然萬物呼應，需要很強的精神力，並不是會念咒語就可以的。

  但喬師傅說過，我是半死之身，擁有和一切靈體自然感應的能力。

  也就是說，我的精神力很強大，但不是修行得來的，而是我的自身條件形成的。

  他還說，雖然我的天眼通被封了，但我可以憑著特殊的肉身，和仙家合體修煉，以後僅憑肉眼就可以達到天眼通的能力。

  雖然喬師傅語焉不詳，但我大概聽出了他的意思。

  簡單來說：我以後，可能會很牛逼。

  「天地乾元，玄門走山，上上大吉，天地無忌，山前山後，山左山右，魑魅魍魎，飛禽走獸，趕山法出，諸神迴避，奉走山老祖敕令，趕山撼地！」

  趕山咒的口訣並不固定，完全看實際用法，此時我和喬師傅異口同聲念誦趕山咒，手腕上的鮮血點點滴滴落在地上的泥土裡，很快和大地融為一體。

  我們念誦的是趕山咒裡面的趕山憾地訣，隨著鮮血入土，地下隱隱傳來一陣轟隆之聲。

  聲音不大，卻低沉雄厚，如地震來臨的前兆。

  這就是趕山撼地訣的牛逼之處，此時我們要對付的是一棵不知修煉了多少年的老樹精，如果正面對抗，難度會很大。

  但現在喬師傅直接釜底抽薪，用趕山憾地訣，讓這棵妖樹根基不穩。

  因為不管這棵妖樹有多厲害，它都只是一棵樹，根基都在地底，而我們的趕山憾地訣，如果運用到了極致，甚至可以移山填海，此時想要掀翻一棵樹，那簡直是太輕鬆的一件事了。

  哪怕它盤根十里，也絕對撐不了多久！

  地下的轟隆聲不斷加大，我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腳下的震顫。

  甚至我已經能夠看出，面前的妖樹在微微顫抖。

  喬師傅凝視著面前的妖樹，一字字說道：「我再問一次，你到底交是不交？！」

  妖樹仍然在顫抖著，樹身的枝條簌簌發抖，每當我們前進一步，那枝條上面就如同被聖光照耀，冒出一陣似燒焦般的黑煙。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從樹身後面傳出。

  「萬山，你這又是何必，二十年前了，該放下了……」

  隨著這聲音，樹身後面緩緩走出了一個形容蒼老的老人，身穿一身粗布衣裳，腰背有些彎了，頭髮也是花白的，一張堅毅的面容上寫滿了哀傷。

  喬師傅一見這人，身體猛地一抖，失聲驚呼。

  「師父……你老人家還在？！」

  此時喬師傅滿面驚詫，口中的趕山憾地訣也不由自主地停了，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老人，眼中淚水控制不住地流淌而出。

  他不顧一切地將馬燈放下，隨後對著老人雙膝跪地，重重地磕起頭來。

  「師父，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老人家，師父，你真的還活著，我……我……」

  一向是泰山崩於前都面色不改的喬師傅，這一次瞬間破防，語無倫次，聲音里都帶著無盡的顫抖。

  那老人望著他，嘆口氣：「唉，萬山，我當年就跟你說過，我這次進山九死一生，如果不能出來，你也不必來找我，好好傳承咱們走山一脈，不要理那什麼寶貝，你偏不聽。」

  喬師傅匍匐在地，身體顫抖，哽咽道：「師父，我這條命當年是你救的，你失陷深山，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來救你。只是徒弟無能，遲到了二十年，讓你老人家受委屈了。」

  老人眼中流露出慈祥神色，對他說道：「好，好孩子，你過來，讓我看看你，這麼多年不見，你也老啦……」

  喬師傅慢慢抬起頭，呆呆地望著面前的老人，淚水已經是模糊了雙眼，同時挪動腳步，緩緩往前走去。

  我們腳下的大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震動，四下里，一片死寂。

  那老人還在繼續說話：「我知道你的心意，那時候我失陷深山，你為了救我，不惜帶著獨生兒子趕來尋我，我知道，你是想要用自己兒子的命來祭獻，換我回去……」

  「但那時，你年輕氣盛，中了妖邪的詭計，被一條黑蟒精害了兒子性命，你一怒之下斬殺黑蟒，但自己也身受重傷，無力再來尋我。」

  「從那之後，你隱居深山，一邊修行，一邊尋找我的下落。」

  「你知道這棵通靈古樹乃是大蟒山的怨氣所化，要想對付通靈古樹，必須孤注一擲，決不允許失敗。」

  「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帶這個無辜的孩子進山，你想要用他的命，來換我的命，這樣是不對的啊……」

  自從這老人出現，我也一直是如痴如醉，呆呆地聽著他們兩人對話。

  但老人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我心中猛地一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頭頂灌入，瞬間清醒了。

  再看喬師傅，已然是即將走到老人面前！

  他步履蹣跚，就像被控制住了心神，難以自拔！

  「師父，你小心，這絕對不是你的師父，他是妖樹幻化的假象，你的師父早已死了！」

  我對著喬師傅連聲呼喊，但他卻像是完全聽不見我的聲音，腳步雖慢，卻絲毫不停。

  我心中大急，從地上拿起馬燈，就要上前去拉喬師傅回來。

  然而剛剛我也被控制了心神， 此時反應過來，已經是來不及了。

  就見喬師傅已經一步步地來到了老人面前，雙腿微彎，便跪在了老人腳下。

  一股熱血直衝胸膛，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提起手中柳樹枝，就要衝上去拼命。

  那個老人望著跪在他面前的喬師傅，則是露出了一臉詭笑，手臂抬起，赫然化作了一根尖銳的樹枝，狠狠向著喬師傅的後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