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陽壽已盡

  這老太太的眼神陰森怪異，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喬師傅說的不錯，柳老太太果然有些門道，一眼就看出我是半死之身。

  她盯著我看了半天，越看眼神越怪異，然後來到我的面前，又上下仔細打量了我幾眼，然後才看向了我身後的獨輪車。

  「好你個喬萬山，我說我怎麼查不到青兒的下落……」

  柳老太太上前，將那些大蔥都丟了出去，露出下面柳葉青的身體。

  「我的青兒……」

  她輕輕撫摸著柳葉青的臉龐，只喚了一聲，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喬師傅也沒攔著她，只是神情複雜地看著柳老太太，開口說道：「孩子到底怎麼沒的，值得你動用這種手段報仇？」

  柳老太太咬了咬牙，眼神里流露出恨意。

  「我知道瞞不住你，但那幾個人都該死，配陰婚的事情也是沒法子，我總不能眼看著我的孫女化煞。現在死幾個人，總好過鎮子裡的人死一半。」

  喬師傅問道：「就算她真的化煞了，難道你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柳老太太臉色一沉：「看在你把青兒送回來的份上，我就不多追究了，你們走吧。」

  她說著就去抱柳葉青的屍身，喬師傅攔住了她，說：「你可看好了，我領來的這個小子，是你孫女的最佳對象。」

  柳老太太瞥了我一眼，冷哼道：「他雖然是半死之身，但也只有幾個月的命了，我要他作甚？」

  喬師傅正色道：「就是因為他只剩幾個月的命了，我才帶他來找你，這孩子命不該絕，身上帶著仙緣，我想請你給他出馬立堂，只要仙家齊聚，他這條命就能續上。」

  柳老太太盯了他一眼：「原來你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讓我救他，呵呵，可惜就算他當了我的孫女婿，我也救不了他，他也立不了堂，當不了出馬弟子。」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道：「那是為啥？從小我爺爺就說過，我是命帶仙緣之人，只不過他一直不願意讓我頂香出馬。」

  「哼，我知道你爺爺是誰，你一進來我就看見他了。」

  什麼？！

  我不由吃了一驚，趕忙回頭去看，但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不用看了，他只是顯形給我看，想讓我幫你。按理說，我和你爺爺也是老相識，幫個忙也沒啥。但你這孩子，要到二十歲之後才能立堂，你的本命仙緣還沒出現，現在如果勉強立堂，也只能招來幾個護法，四梁八柱都不齊備，立了堂也是假堂口，四個月之後，你還是得死。」

  「那是為什麼，我陽壽到頭了？」

  「呵呵呵，如果不是這樣，你爺爺能想出讓你假死的餿主意嗎？那是為了瞞過陰司！自從你被埋入墳里，你的名字就上了生死簿，你只有在墳里老老實實躺上三年，陰司不再追查，以後你就是脫離生死之人，你爺爺為了你，也是煞費苦心啊。」

  「我……我真的是陽壽盡了？但是，這難道不是我爺爺為了讓我度過死劫才想出來的辦法嗎？」

  我一時間被柳老太太的話弄糊塗了。

  她怪眼一翻，徐徐說道：「如果不是你該死了，何來死劫？」

  我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半晌無言。

  原來，我真的是陽壽已盡……

  「按理說，你的生辰八字雖然不是我要的，但你是半死之身，倒是和青兒般配，就是你這壽命……我也無能為力。」

  柳老太太搖搖頭，言下似乎也有些可惜。

  喬師傅見狀忙說：「柳老太太，要不然試試呢？你看，你孫女要是沒找到配陰婚的人，她大概率今天晚上子時就要化煞，你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吧？」

  柳老太太臉色很難看，說道：「今天不是還有一個中了招的麼，等他死了，青兒就又可以多撐一天。」

  這次我聽明白了，她說的應該就是那個趙雲柱的兒子。

  可是，那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孩啊。

  「是啊，就算那個孩子死了，你孫女也只是多撐一天，而且那孩子完全是無辜的，你好歹也是出馬頂香的人，造這種冤孽，你承受的起，你堂上的仙家怎麼辦？」

  喬師傅這句話，終於讓柳老太太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她沉思半晌，又看了看我，猶豫著說：「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就是有點……咳咳，除非他肯和青兒合房……」

  說到這裡，她的目光刷地看了過來，死死盯在我的身上。

  合房……聽到這兩個字，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喬萬山，你半夜偷盜青兒屍身，不會是已經讓這小子……」

  她語氣森寒，咬牙切齒。

  看那表情，似乎只要我承認了，她立刻就會弄死我。

  喬師傅苦笑道：「沒有沒有，其實我倒是這麼想來著，但這小子說什麼也不肯，他說他就是死了，也不能玷辱人家女孩子清白。」

  柳老太太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臉色卻是慢慢緩和了些，衝著我點點頭：「這孩子人品倒好，不過要配陰婚，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膽量。」

  說完，她和喬師傅兩個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趕忙退後兩步。

  「等等，你們能不能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就算要配陰婚，我也有權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

  剛才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句的，我聽了個一知半解，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唯一知道的就是：幾天前柳葉青落水身亡，然後柳老太太招人配陰婚，在這期間，青山鎮上每天都有一個人身染腐屍煞毒，離奇死去。

  還有，柳葉青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配陰婚人選，大概率今天晚上子時就要化煞，到時候這鎮上要死一半的人。

  柳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眯起，忽然揮了揮手。

  只見那扇朱紅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竟然自動關上了。

  「你們跟我進來。」

  柳老太太轉過身往屋子裡走去。

  只是在這一刻，她仿佛一瞬間更加蒼老了許多，聲音也變得十分滄桑疲憊。

  屋子裡光線黯淡，柳老太太隨便招呼我們坐下，然後便緩緩開口，說出了這件事情的真相。

  「我的孫女其實並非意外失足落水而死，而是被那幾個該死的混帳東西逼迫，才無奈跳河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老太太的臉頰劇烈跳動抽搐了幾下。

  她的聲音也是陰森森的，如來自幽冥一般深遠，在這昏暗的屋子裡久久迴蕩。

  「那幾個人，都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