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緣起緣盡

  驟然間，黑點猛地變大！

  我突兀的出現在了一個院落之中。

  這院落極其的簡單，草房，花園，水井，桃樹。

  四周仍舊是虛無，這院落就像是無根生成，被人點在這裡的一滴墨！

  而在院落之中，一個身影正在那裡澆花。

  花朵淋水便開，異常的嬌艷！

  「好看嗎？」一道聲音。

  我總覺得那聲音似曾相識，並且極為熟悉！

  這很矛盾，既然極為熟悉，又為什麼有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的感覺呢？

  「好看。」我說道。

  那人忽然起身，朝我看來。

  我渾身一震！

  那不就是我嗎？

  除了穿著不一樣外，眉眼各處沒有絲毫的區別。

  「青帝？」我問道。

  「呵呵。」

  他笑了。

  然後放下手裡的瓢。

  看起來沒有絲毫的仙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你我本一物，何來青帝說？」

  他走了過來，手指朝我點來，瞬間透進我的身體。

  剎那間，無數的記憶潮水般湧來！

  仿佛那不是手指，而是存儲著海量信息的U盤，我的腦容量即將被擠爆！

  我看見了很多事情，可畫面里除了人間，便沒有其他的東西。

  這記憶里，難道不該有神佛的影像嗎？

  那絲殘念當初給我的感覺，和此時可是截然不同的。

  忽然！

  那股洶湧的感覺消失了。

  那身影已經不在我身邊，而是開始修剪桃樹的枝杈。

  「桃樹本不用修剪，只是不剪，便給人一種散亂無序之感，缺失了一股韻味。」

  他扭頭看我，仍舊是滿臉的笑容：「這韻味是我喜歡的，也是大多人喜歡的，可能你會覺得殘忍，但這個世間又有什麼是不殘忍的呢？神佛都免不了渡劫，這世間一切不也是要渡劫的嗎？」

  他似乎在點撥我，但云里霧繞的讓人一時間也想不清楚他要表達什麼。

  是在說人間的規矩嗎？

  「我們可以直接一些。」我說道。

  「呵呵。」

  他笑了，將剪刀遞來：「要試一試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到手中，對準一個樹枝剪了下去。

  「你果然沒有天賦，只是胡亂來。」

  「你我一樣嗎？」我問道。

  「一樣，也不一樣。」

  又是回答跟沒回答一樣的話。

  我笑了：「依我看，我們完全不一樣。」

  我丟下了剪刀，坐在了樹根下：「如果你是青帝的記憶，看起來也不急著跟我融合，那是不是說明你有了自己的意識？我不敢揣度仙人的事情，畢竟那會顯得我很無知，我們不如直接一點，你是否要跟我融合，如果不是，那打開門我離開。」

  「你果然越來越像是人了。」

  他也笑著坐在了地上。

  他的模樣變了，變得和我不太一樣，頭髮無盡的變長，甚至從庭院裡蔓延而出，在虛無中蔓延，宛若道道銀河，看不見盡頭。

  這就像是夢境一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像出這樣的畫面。

  「一切的紛爭起源於循環，首尾相連的碰撞，終有灰塵散落，沒人願意做灰塵，神佛不想，閻羅不想，芸芸眾生也不想，這便形成了無解的鎖扣。」

  「我本逍遙，居於九天，芸芸眾生，皆為圖形。」

  他往後靠，靠在了樹幹上。

  「直到那一日出現了一個叫塗一的狐狸，他關閉天門，我們在一旁觀望，並未阻止，那一刻的命運開始運轉，再一次的首尾相撞即將出現。」

  髮絲在他面前滑過，他的手陷了進去，似乎在挑撥著一條銀河。

  「你看見了嗎？」他問我。

  我看見個鬼！

  我完全沒有代入進去，我甚至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可看著那自己的臉，想像著他是神經病，我反而覺得自己也是神經病了。

  「所以這是一場戲，你又為何入場？」我問道。

  「所有人都要入場。」

  「哦？」

  我神色古怪的看著他：「所有神佛都要入場？」

  「無人能逃過這循環，漫天神佛不過是人罷了。」

  「那為何我會被推到風口浪尖？為什麼不是其他的天帝？不是其他的仙？」

  「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看著我，忽然按住我的肩膀：「一切都有的選，又沒得選，你選擇了，便要在這洪流之中承受無盡的翻轉顛簸。」

  「說人話。」我終於忍不住了。

  「輪迴磨滅了你的印記，這是你所期望的，所以我不會和你融合，他們註定要失望了，那些想要讓青帝按部就班的人，終究會成玩笑！」

  「什麼意思？你不想跟我融合？不想讓我覺醒？」

  「覺醒？」

  哈哈！

  那人大笑：「哪有什麼覺醒，青帝入世之時，那每一世的你便是新的青帝！」

  我若有所思：「之前那殘念是怎麼回事？」

  「執念罷了，你斬了他，便再無執念，執念既然沒了，我又怎麼可能跟你融合呢？」

  我忽然明白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環環相扣的，就像他嘴裡說的循環，因為我斬斷了那一絲執念，所以後來的一切也就改變了。

  我本該和他融合，可如今那枷鎖沒了，也就沒有了融合的契機。

  青帝終究是青帝，青帝轉世為人，又怎麼會被自己所困呢？

  所以這是記憶也好，殘念幽魂也罷，他的使命不是等待我的到來跟我融合，而是等在這裡，等待看這一出曇花盛開的盛景。

  我沉默了。

  也許我是青帝，也許我不是。

  也許在青帝決定轉世為人的時候，就已經捨棄了那一層身份，而我眼前的才是青帝。

  我起身，雙手抱拳，躬身一拜：「今日能見青帝，三生有幸。」

  「哈哈。」

  他笑了，對我擺手：「無盡歲月里，我看見的一切，都不如你這般美好，你沒錯，我也沒錯，誰都沒有錯。」

  忽然！

  我不再停留在院落之中，我開始在那髮絲長河中飄蕩！

  沒一條髮絲，都似乎是一段記憶！

  這裡有無窮的記憶！

  可記憶沒有席捲我的思想，反而就像是一本書，一本主角是別人的書，我只是一個讀書的人。

  我看見了許多我想都想不到的畫面，也看見了那前幾世顛沛起伏或是富足平淡的人生。

  一眼萬年……

  我閱盡了滄桑，也體會到了諸般人生！

  神也罷，人也好，鬼又如何，佛又怎樣？

  一切都如那桃樹下飄落的花瓣，有始有終，無始無終，無外乎一循環爾！

  忽然！

  我耳中出現轟隆隆的聲音！

  天空撕裂！

  那人的聲音在我耳中出現：「緣起緣盡！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我雙手抱拳。

  周圍的髮絲散了！

  這空間轟然崩塌，消散，如花瓣落地為春泥，等待下一個輪迴。

  我知道，那青帝的記憶散掉了，就永遠不會再出現了，那身影走完了屬於他的一生。

  我不知道他是幸福的，還是悲傷的，但我為他高興！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高興！

  忽然！

  我瞪大了眼睛！

  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味那感覺，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到了！

  我面前坐著一個人，穿著樸素服裝的人，和我一般無二！

  他坐在那裡，眼睛睜著，直勾勾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