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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你如今為何悔了?

2024-10-08 20:57:29 作者: 五貫錢
  面對蘇沅疑惑得近乎真摯的眼神,南風一度喉頭髮哽說不出任何話。

  他側頭垂眸閃躲似地避開了蘇沅的目光,含混道:「我與小姐並非是你想的那麼回事兒,此事你誤會了。」

  蘇沅難以置信:「誤會?」

  南風停頓了一下艱難點頭。

  「對,誤會。」

  「可是……」

  「沒有可是。」

  南風打斷了蘇沅的話,生硬道:「此事你不必多言,我心裡有數。」

  見南風一臉堅決,蘇沅語塞地嘖了一聲,遲疑了半晌才幽幽道:「師傅,不是我故意多嘴惹你心煩,主要感情這種事兒吧,你自己得想明白了。」

  尋常人家的姑娘,兒女給力些的,到了南歌離這年歲當奶奶的大有人在。

  南歌離至今孑然一身,外頭的風言風語從未斷過。

  自南侯府復起後,關於南歌離的話題又被人反覆提起。

  蘇沅在外頭走動得多,聽得也不少。

  心裡雖不屑那些人的詭論,可心裡還是為南歌離感到委屈。

  若不是心裡早早的有了南風,以南歌離的身份,何至於?

  見南風不言,蘇沅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地說:「先生其實挺不容易的,師傅你自己多想想吧。」

  南風僵立不語。

  顯然是沒了開口的打算。

  蘇沅見狀頭疼地摁了摁眉心,甩了甩手說:「師傅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南風低得不行地嗯了一聲,一動不動地看著蘇沅走遠。

  他宛似雕塑似的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雙腿都發麻了,風聲漸起才轉身進了屋。

  屋裡的燭火片刻而熄。

  門房未曾動過,窗戶一聲輕響,一道模糊到看不清的身影飛快從房頂上掠過,眨眼就沒了蹤跡。

  南歌離說是回房休息。

  可躺了半天無半點睡意,索性就起來到院子裡,借著微亮的月色侍弄蘇沅白日裡送來的花草。

  她拿著剪子時不時地剪下一些廢枝殘葉,手裡拿不下了頭也沒回,下意識地就說:「南風,給我拿個托盤。」

  話音落地,身後悄然靜謐,全無來人的痕跡。

  南歌離正皺眉想開口時,不知想到什麼,捏著枝葉的手卻狠狠一頓。

  掌心被殘枝上的刺弄破了也毫無察覺。

  她呆呆地立著不動。

  站在不遠處的秋實趕緊走了上前,徵詢似地問:「先生,您剛剛是有什麼吩咐嗎?」

  南歌離飛快地閉眼壓下眼底複雜,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啞聲道:「夜色深了,看不清了。」

  秋實不解其意,為難地抿了抿唇,小聲道:「要不奴婢去給您打盞燈籠,有燈籠照著,許能好些?」

  南歌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擺手道:「不必。」

  她將手中的殘枝碎葉遞給秋實,淡聲說:「夜裡本也不是修花的時候,是我唐突了。」

  「回去吧。」

  她說完就走,秋實愣了一下趕緊拔腿跟上。

  來之前蘇沅就細細地叮囑過,南歌離不喜有人打攪,也不喜有人貼身伺候。

  故而秋實等人到了門前就止了步。

  南歌離獨自一人進房,坐下後想開口說什麼,看著空有自己的房間欲言又止地停了一下,默默地起身找了本書,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翻。

  燭中燈芯灰燼燃了許久變得極長,燭光也在一點一點的微弱下去。

  南歌離卻像是毫無察覺,依舊自顧自地翻著書。

  房樑上起了些許響動,本是不起眼的。

  可南歌離聽到動靜,指尖狠狠一頓,翻書的動作也停了。

  她合眸將書合上,淡淡地說:「有床不眠,夜宿他人房梁,你跟了我三十年,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話音落,室內和房頂瞬間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南歌離半點不心急地撥弄著手中書頁,像是在等著什麼。

  房樑上的人遲疑許久,終於還是屏息翻身落地。

  南風一身黑衣,面露慚愧地單膝跪在南歌離的面前,低聲道:「屬下知錯。」

  南歌離聞言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勾唇笑道:「錯?」

  「你何錯有之?」

  「真要是論對錯,錯的想來也應是我。」

  聽出南歌離語中的冷意,南風著急張嘴解釋:「小姐,屬下……」

  「南風。」

  南歌離打斷了南風的話,面露悵然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跟著我的嗎?」

  南風眼底閃過一抹恍惚,遲疑片刻後才啞聲說:「屬下十歲那年被人拐賣,險些被人打死,逃跑時遇上了隨長輩外出上香的小姐,您救了我後,就一直跟著您了。」

  南歌離聽了心情不錯地點頭,笑道:「是啊,當年我才五歲,父親本是不同意我在身邊留下個侍衛的,可你那時候實在是老實,在外院被人欺負得飯都吃不上,還想著在我生辰時給我送一個糖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外邊的東西,得了個糖人新奇得很,索性就去哭著求了父親母親,讓你留在了我身邊。」

  南歌離當時只是個萬事不知的小娃娃。

  南正奇只當她是一時興起,不忍見她哭鬧,乾脆就如了她的願。

  可誰知,轉眼就是三十年了。

  當年的半大少年長成了如今模樣。

  曾經的小娃娃變成了人們口中的老姑娘。

  南歌離想及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堅持,再定睛看眼前的南風,不知為何就覺得很是可笑。

  她掩面道:「父親原本說,待我及笄了就讓你走,那時我給了你賣身契,還給了你銀子,說讓你回家娶媳婦兒,你為何不走?」

  南風聞言喉頭劇烈地上下滾動,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屬下不放心小姐。」

  「不放心?」

  南歌離好笑地哈了一聲,譏誚道:「是啊,你總是說不放心。」

  「我逛街你跟著,我鬧著外出遊學,你跟著,我去參加詩詞歌會,你也跟著,我被人奚落退婚,你跟著我打上了那家的大門,幫我抄書,幫我受罰,幫我翻牆出去買父親不讓吃的小吃,幫我藏母親不許買的糖人,我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一晃眼這大半生過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就這麼跟著我一輩子。」

  「我原本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雖不算白首偕老,也能算是糾纏了一生。」

  她話音戛然而頓,雙目生紅地看向了低著頭的南風,一字一頓地說:「可你為何如今卻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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