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我不認他那條命的冤帳
2024-10-08 20:57:29 作者: 五貫錢
瞧出錢奇安的意外,宋朝暉也不避諱,直接說:「我未曾娶親,膝下無子無女,就與一個七十歲的老母親相依為命,但是在我帶著人去賑災前,我母親就去世了。」
他眼底分明帶著傷痛,但是臉上卻洋溢著笑。
「公子不必為我感懷,我母親年過古稀,本就是長壽的了,生前無病痛,走時也是在夢中,不曾受半分苦楚,是笑著去的,這可是喜喪,理應歡喜才是。」
他停頓了一下,感慨道:「想來老天爺也憐我這一生從不為惡,讓我母親得此平穩,說實話,我心裡其實很是感激。」
「而此時,想及前事,我又覺得是母親在天有靈暗中庇佑,不忍見我為難,否則,我還當真不一定能下得了決心。」
家中老母尚在,宋朝暉行事必多幾分顧慮。
可如今家中無人所在。
宋朝暉孑然一身。
當真是什麼也不懼了。
錢奇安端著茶杯良久無言。
半響後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端端正正的對著宋朝暉拱手致意。
「大人心存大仁,行有大義,吾輩敬服,無以為表。」
「盼大人此去順風順水,萬般皆順意,安平歸來。」
宋朝暉趕緊扶著錢奇安的手慌忙回禮。
「公子客氣了,我受公子大恩不得報,這……」
錢奇安笑著止住了他的話,只覺元謀遠叫得實在難聽,忍不住道:「人長久的這麼關著,也不是個事兒,大人可想好如何處置了?」
宋朝暉被轉移了注意力,冷笑了一下才說:「他是送物資的主管官,也是此案的證人,必然是要跟著我一道上京的。」
「只是帶上這麼個人,只怕是路上有些瑣碎麻煩,還望公子能稍想個法子,總要將他帶上才是。」
錢奇安無聲皺眉,沉聲道:「帶上他倒是不難,只是他到懷北之後遲遲無音信,盛京必有所察覺,大人就不怕打草驚蛇嗎?」
宋朝暉不以為意的擺手一笑,冷聲道:「到了這時候,怕的不是草,而是藏在草中的蛇。」
他在錢奇安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錢奇安瞳孔無聲縮了縮,默默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還真是小瞧宋朝暉的膽兒了。
這是不動則以。
一動,就打算是要翻天啊……
一個時辰後,蘇沅難以置信的看著南歌離,驚聲道:「你說什麼?」
南歌離暗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聲音小些,然後才說:「錢奇安隱隱知曉有這麼個地方的存在,但是誤以為我是管事兒的,這才找了我。」
「我才跟你說,你嚷什麼?」
天機所神秘得不行。
連南正奇和林明晰都不曾聽說過半分。
但是錢奇安到底是做買賣的。
本身消息路子也四通八達的廣得很。
想打聽點兒小道消息也是順手。
起初那位有讓他來幹這事兒的意思。
奈何錢奇安實在是沒那心思和本事,不得已就擱置了下來。
後來他以為這事兒是南歌離辦成的。
只是一直不言語。
如今有事兒找上門了,不得已才來求了南歌離。
天機所是蘇沅一手支起來的。
現下雖是不管事兒了。
可班底子是她拉扯起來的,裡邊的人她自然能使喚。
想對外放真真假假的消息,自然是天機所好用。
只是……
蘇沅強壓震驚沒好氣地說:「讓宋朝暉去盛京城就是在找死了,還讓人放出元謀遠被宋朝暉弄死在懷北的消息,刻意引盛京來人查案,這是在嫌宋朝暉死得太慢了嗎?!」
擅離封地已經是重罪了。
還弄死了個當朝大員,宋朝暉這是覺得自己涼得不夠快是不是?
蘇沅想也不想就說不行。
南歌離卻說:「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道理你不懂?」
蘇沅氣急:「人都要死了,修的什麼棧道?挖墳都嫌來不及!」
「蘇沅!」
「先生!」
蘇沅紅著眼咬牙:「不弄死元謀遠,宋朝暉此去是九死一生,可到底是還有那一生啊!」
「可這個消息一旦放出去,宋朝暉就是被緝拿的罪人!他的那點兒幾乎看不見的生路全然就絕了!你讓宋朝暉怎麼辦?!」
「可他此去就是去送死的,這你難道都不明白嗎?」
蘇沅瞬間啞口無言。
死死地咬著唇不吭聲。
可脖子梗得緊緊的,顯然是不樂意。
南歌離無奈一嘆,強行拉著她的手把人摁到了凳子上坐下。
見她實在是氣得狠了,苦笑道:「宋朝暉決定這麼做,必有他的深意。」
「他有個屁!」
蘇沅忿忿道:「我看他就是被驢踢壞了腦子,腦袋不管用!」
「沅沅!」
南歌離打斷了蘇沅的話,啞聲說:「懷北距盛京路遠迢迢,若是等到宋朝暉到了盛京,盛京再來人查,說不定人到半道上,宋朝暉就會在獄中畏罪身亡,可若是他尚未啟程,盛京就來了人,結果就是不一樣的,知道嗎?」
更何況,先借著宋朝暉殺了元謀遠的事兒,將盛京中人的目光吸引至懷北。
宋朝暉的盛京之行就可更加隱蔽。
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會反其道而行之,在被朝廷緝拿的時候還往盛京去。
宋朝暉這麼做,雖是兵行險招。
可也算得上險中求勝。
蘇沅稍冷靜下來就能領會其中深意。
可心底卻還是不太願意相信。
她不情願道:「宋朝暉一定得死嗎?」
蘇沅接觸了不少官。
可算得上是好官的,獨獨就宋朝暉這麼一個。
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個不壞的人去送死。
自己還得幫著當敢死隊的幫凶。
蘇沅真有點兒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南歌離聞言啞然失聲,垂首良久,無聲苦笑。
「沅沅,人活在世上,想做點兒什麼,總要有些不由己的。」
蘇沅聽不進去這樣那樣的大道理。
卻也知道,除此之外,她也做不得什麼。
她坐了許久才啞著嗓子說:「消息我可以幫他放,但是事先可說好了,這事兒可算得上是蓄意害命的幫凶了,記得跟宋朝暉說,死了以後就算是心有不甘成了厲鬼,那也別來找我。」
「我不認他那條命的冤枉帳。」
蘇沅說完起身就走。
南歌離撐著額角良久,艱難苦笑。
「傻丫頭。」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哪兒會有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