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古怪要求

  幾人回頭一看，只看見一個精神抖擻的老太太走過來，她穿著得體，花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即使年紀大了，走路的儀態也是端著的，脊背挺直，一看便知出身良好，她仍舊清亮的眼神打量著蘇清雲幾人。

  「就是你們想要買我的房子？」她又問了一遍。

  陳宇航連忙上前，「莫奶奶，您怎麼親自來了？」這老太太這消息也忒靈通了吧？

  「我剛好有事兒去你們房管局，聽說你帶人來看我的房子了，我難道不能來看看嗎？」莫老太太輕哼了一聲。

  「當然可以，您的房子，您隨時來。」陳宇航連忙賠笑，轉移話題，「您去我們房管局是？」

  說到這個，莫老太太沉下了臉，她攏了攏自己棗紅色的披肩，冷笑一聲道：「還不是上次來看我房子那人，想讓我把房子賣給他，我不同意，他竟然繞過我找到我閨女那裡去了，這算什麼事兒？這房子是我一個人的，賣不賣我說了算！」

  「我一個老太太管不了他，那就只能讓你們房管局的人去管管了，畢竟，那人是你們房管局介紹來的。」

  莫老太太眼神划過蘇清雲幾人，「小陳啊，我再跟你說一遍，像那種道德品質有問題的人，就不要給我介紹來了，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買我的房子的，那種人，就算是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會賣的。」

  她的語氣里充滿傲氣，顯然是對之前來看房子的那些人都看不上眼。

  嚯，這老太太還挺牛，蘇愛民和秦英愣了愣。

  蘇清雲勾了勾嘴角，這老太太倒有意思，人家買她的房子，還得經過她的篩選，還得看人品，她現在是真好奇了，這老太太賣房子到底有什麼要求，竟然勸退了那麼多人？

  「是是是，您說的這個情況，我回去一定給我們領導反應。」陳宇航只能笑著應和著。

  局裡之所以這麼難辦，就是因為這老太太的子女現在都是身居要職的，而能看得上買得起這房子的人也不會是什么小人物，這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夾在中間的凡人就遭殃了，兩邊都難，只能好聲好氣地勸著，是以全房管局的人，都巴不得這房子能早點兒賣出去。

  「行了，說正事兒。」莫老太太再次看了看幾人，最後還是把視線定在了蘇清雲身上，「小丫頭，你是他們中間主事兒的？」

  她這話一出，幾人都驚訝了。

  「奶奶，你怎麼會這麼覺得？」蘇清雲也很驚訝。

  她身邊明顯站著兩個長輩，而且還有季越，再怎麼想也不會輪到她身上來啊？

  「我老太太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人我還是看得準的。」莫老太太自得一笑，「我剛才問了兩遍是不是你們想買我的房子，而這兩次小陳的目光都是看向你的，不是看的其他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想你應該是能主事兒的。」

  陳宇航一聽都服了，要不說這老太太精呢，一般人根本瞞不了她。

  「奶奶，這是我父母。」蘇清雲介紹了一下秦英和蘇愛民，笑著道，「是我們一家要買房子，得一起商量才行，不是誰一個人能做主的。」買房子是大事兒，得大家都滿意才行。

  「隨便你們。」莫老太太不關心這些，她用一種驕傲的眼神看了一圈兒自己的房子，問道，「你們覺得我這房子怎麼樣？」

  雖然是問句，但蘇清雲覺得，他們要是敢說些什麼這房子不好的話，這老太太立馬能懟人。

  「挺好的。」秦英先開口道，「我很喜歡這房子的布局和風格。」這房子的布局有些像她自己原本的家，她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莫老太太看她一眼，確定她說的是真話，眼裡也是滿滿的欣賞，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看。」蘇愛民不知道什麼風格布局的，就覺得好看，看著也舒服。

  這樣樸實的誇讚讓莫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蘇清雲笑著道：「奶奶，我們一家都挺喜歡您這房子的，您來之前，我們正準備問航哥這房子的具體情況呢，比如說價格，還有您那要求。」

  「對對對。」陳宇航連忙道，「莫奶奶，我正準備細說呢。」

  「我自己來說吧。」莫老太太心情不錯，「這房子的價格呢，一口價，一萬塊，就和我這房子一樣，萬里挑一。」

  一萬塊？！蘇愛民和秦英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蘇愛民到底是從小地方來的，秦英雖說是京城人，但也離開了這麼多年，夫妻倆都沒有想到一棟房子會這麼貴。

  蘇愛民擰著眉，犯難了，他上次來京城的時候打聽的一所大房子價格幾千元都是頂天的價格了，可現在，一萬塊？他現在手裡的錢加起來也不過才幾千塊錢，根本就不夠。

  他看了看自家媳婦兒，知道她和閨女都是真喜歡這棟房子，可這錢不夠，該怎麼辦呢？蘇愛民一時之間也沒了辦法，他到現在都沒有想過動用清雲的錢。

  陳宇航默默低頭，這價格確實是太貴了，價格因素也算是這房子一直沒有賣出去的原因之一。

  季越也有些吃驚。

  「價格的問題我們可以商量，這不是最重要的。」蘇清雲沒被莫老太太報出的價格嚇到，依舊笑眯眯道。

  現在這個年代，一萬塊基本就是京城中心地段一所四合院的價格，這棟房子雖然不是四合院兒，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且這房子的裝潢家具可都是真材實料的，不少都是名貴的木料，也價值不菲呢，所以一萬塊的價格雖然貴，但不算太誇張。

  「我更關心的，是您的要求，畢竟，我想如果您的那個要求我們不能滿足的話，出再高的價格您應該也不會賣這房子吧？」

  「你這小丫頭倒是懂我心思。」莫老太太表情驚奇，誇了一句。

  「是航哥之前有說過。」

  「小陳啊，你這比你們局裡那些人做得好。」莫老太太也誇了陳宇航一句。

  陳宇航笑，「應該的，莫奶奶。」

  莫老太太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房子是我們莫家的老宅，我曾經在這裡住了有幾十個年頭，小陳應該也跟你們說了，這房子最早的時候是一家典當行，後來改成了住所，你們在外面也看見了，唯一能看出跟典當行有關的就是那個門頭了，能看出我們莫家往昔繁華的地方也只有那個門頭了。」

  莫老太太說到這裡，蘇清雲愣了愣，她好像大概猜到這位老太太的要求是什麼了。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是誰買了這房子，這裡面怎麼重新布置我不管，但是外面必須保留我們隆記典當行的門頭，不能改變和拆除。」

  這……

  聽見這個要求，蘇愛民和秦英都愣住了，房子賣給別人，都不屬於她自己的了，但還是必須保留那個門頭，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蘇清雲心裡道了一聲果然，莫老太太特意強調好幾遍那個門頭的時候，她就差不多已經猜到了。

  陳宇航看見幾人的表情，心裡叫苦，他就知道他們聽到這要求會是這種反應。

  莫老太太要求買房子的人必須保留門頭才是這房子一直賣不出去的最大原因，花這麼多錢買了房子，還沒有權利把房子的門頭改成自家的，還要頂著別人的名字，這任誰心裡都想不通啊，能答應這奇怪的要求就有鬼了。

  「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們要是不願意，看了就可以走了。」莫老太太也沒有露出多失落的表情，她也猜到了幾人會是這種反應，她不陌生，但這是她唯一的堅持。

  這……

  秦英和蘇愛民對視一眼，有些猶豫，房子他們的確喜歡，可這要求……

  蘇清雲想了想，問莫老太太：「奶奶，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這下輪到莫老太太愣住了，每次她說出自己的要求的時候，聽到的都是「不可能」「不答應」，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的反應是問她「為什麼」，真是稀奇了。

  她看著蘇清雲清凌凌的眼睛，本來不願意多說的，但不知怎麼，還是開了口。

  「我們莫家早年間就是做典當行的生意發家的，在那個時候，也算是這京城響噹噹的人家，到了後來，戰爭爆發，百姓窮困潦倒，大家都流離失所，我們典當行也做不下去了，全部拆除只剩了個門頭，仿佛我們隆記典當行昔日的繁榮還在。」

  「我們莫家用隆記典當行賺來的錢，支持上面打仗，積極地捐錢捐物，幾乎家財散盡。」

  「我想留下這個門頭，不是因為我虛榮，想保存我們隆記和我們莫家的體面，我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念想，也想給後人留一個能記住我們隆記的標誌，讓後人知道，這家典當行曾經付出過什麼，我們不能忘記什麼，那些動亂黑暗的歷史，需要被人記住。」

  「這便是它留下來的意義。」

  莫老太太用一種輕飄飄的口氣說出了這番無比沉重的話，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沒有想到，這看似古怪倔強的要求背後竟然藏著這樣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