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二章前塵往事

  吳成蒼完全沒有注意到孫子一言難盡的眼神，還樂呵呵對英子道：「清雲這丫頭隨你，聰明。」

  蘇清雲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誇獎。

  「我知道你們複賽的作品。」吳嘉言跟身旁的季越說道，「很厲害。」

  季越有些意外，卻還是道了謝，「謝謝。」

  「不過我們隊伍的作品也不容小覷，咱們決賽見。」吳嘉言眼神里都是躍躍欲試。

  他繼承了他媽對於科研的熱愛和執著，在他們隊伍里，他也是領頭人物，碰見強勁的對手只會讓他更興奮。

  「可以。」季越頷首，聲音平淡。

  「這次準備在京城待多久？」？吳向東問秦英。

  秦英：「等到云云比完賽，我們應該就會回去。」

  「那也沒幾天。」夏蓉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點，人還沒走呢她就開始不舍了。

  「沒關係的，蓉姨。」秦英握著她的手，「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說不定什麼時候，我父母也能回到京城。」她故作輕鬆的語氣，「到那個時候，我們兩家人才算是真正的圓滿。」

  「一定會的。」夏蓉眼神動容，「一定會有這一天的。」

  秦英點點頭，溫柔地笑。

  吳向東看著她，回憶從前，「我還記得以前……」

  大人們聊著往事，滿眼懷念，說到高興處開懷大笑，三個孩子專心吃菜，偶爾插一兩句嘴，桌上的氣氛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而另一邊，盧成回到家，他的妻子陳麗珍迎了上來，為他脫下外套，隨口問道：「今天怎麼晚回來了？部里有什麼事兒嗎？」

  盧成眉頭一皺，「我說過，我工作上的事兒，別問！」語氣有些嚴厲。

  陳麗珍立馬軟了口氣，「好好好，我不問，飯做好了，趕緊吃飯吧。」

  他們家也是陳麗珍自己親力親為做飯，和吳家那種想要自己做點事兒的想法不同的是，陳麗珍純粹是不放心別人做的食物入口，尤其是對於盧成的飲食方面，她更是十分上心，從來不假手於人。

  她每天變著法兒地給盧成做好吃的，還注重營養搭配，就比如說今天，不過是一個平常日子，只有他們兩人吃飯，菜色也極其豐富。

  陳麗珍很早就去市場上買的新鮮的蝦蟹，處理好之後煲粥，一直用小火慢燉著，就等著盧成回家才端上桌，一揭開砂鍋蓋子，撲鼻的海鮮粥香氣散發出來。

  她盛了一碗出來，放在盧成面前，盧成用勺子攪了兩下，用勺子攪了兩下，一看便知非常的美味。

  盧成卻心不在焉的，沒什麼表情，只是將粥送進嘴裡。

  「誒，別……」陳麗珍看見他的動作，提醒的話還沒說出口。

  盧成猝不及防地被燙了一下，燙得他直皺眉。

  「吃這麼急幹嘛？燙著了吧？」陳麗珍嗔怪一聲，「還跟個小孩似的，怎麼樣？嚴不嚴重？我去拿點兒燙傷藥。」

  「就我燙了一下，大驚小怪的幹什麼？」盧成抬手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

  「那你慢點吃，我去給你切點泡蘿蔔。」陳麗珍還是站起身，「是我前兩天剛拍的，可酸脆著呢，開胃的。」

  「不用了，隨便吃點就行了。」盧成皺眉，有些不耐煩了。

  陳麗珍只得坐下。

  「你一天忙活這些廚房裡的瑣碎事情，不如多關心一下阿英，她最近在學校不是又拿了個什麼獎嗎？你是當媽的，多陪陪她，她的學習什麼的都多關心一下，再出去陪她逛一下，買買衣服，別整天待在家裡，做這些沒意義的事情。」盧成臉色微沉，有些不滿。

  「可是她學習上的事情我也不懂。」陳麗珍委屈道。

  盧成眉頭皺得更深，「你不懂，你不會去學習嗎？做人要追求進步，對於自己不足的地方更要去補足，而不是安於現狀，覺得日子這麼過就過去了。」

  陳麗珍嘴唇動了動，反駁的話壓下口，最終只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別光說知道了，要付出實際行動。」盧成也沒了吃飯的心思，直接站起身，「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我去書房坐一會兒，看看書。」

  「……好。」

  盧成上了樓，只留陳麗珍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餐桌前。

  她看著逐漸冷掉的海鮮粥，露出一抹苦笑，她和盧成結婚十幾年了，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擔心他的吃穿冷暖，所有的生活都圍著他轉，可這麼多年過去，她總覺得自己的丈夫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過。

  就比如面前的這鍋海鮮粥，她耗費了幾乎一天的時間，可盧成不過只是嘗了兩口就走了，完全沒有想過在這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她付出過多少，他口中所謂的廚房裡的瑣事，會耗費她多少的心神。

  他們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搭夥過日子的兩個人，沒有那些所謂的情意，只是相敬如賓的漠然。

  陳麗珍知道丈夫其實一直嫌棄自己沒有什麼文化，幫不了他，也幫不了女兒的功課，丈夫說讓她學習，追求進步，但說得輕巧，她這麼大年紀了，又要照顧家裡，哪裡有那麼多的精力去兼顧其他的東西。

  她的娘家其實並不差，她爸早年間也上過戰場，後來成了軍區裡的老幹部，但她爸只是個沒文化的粗人，她小時候她爸在部隊，她跟著她媽長大，除了認識一些字以外也沒有受過什麼好的教育。

  陳麗珍一直坐在餐桌前，想著這些事情更是心情酸澀。

  不多時，門被敲響了，她站起身來，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帶著笑開了門，是盧成的秘書小李。

  小李手裡拿著一份文件，恭敬道：「夫人好，我來給盧部長送一份文件。」

  「好，進來吧。」陳麗珍道，「他在樓上書房，你直接上去就行。」

  「好的，夫人。」

  「誒，小李……」

  小李要上樓的時候，陳麗珍突然又叫住了他。

  「今天你們盧部長回來的時候胃口不好，吃飯沒吃兩口，我想問問他今天的工作不順利嗎？還是遇到什麼其他事情了？」陳麗珍語氣溫和地問他，帶著一絲擔憂。

  小李撓撓頭，「沒有啊，盧部長今天就是正常上下班。」

  陳麗珍正要擺手讓他上樓，又聽小李說了一句。

  「哦，對了，盧部長今天回來的時候去了那一家，出來的時候好像臉色不太好。」

  陳麗珍怔住，盧成今天又去秦家了？

  「臉色不好？」

  「對，我在外面等盧部長，盧部長好像跟誰說了什麼話，但是我沒聽清楚，出來的時候臉色就變了，我也沒敢問。」小李也沒多想，知無不言。

  跟誰說話？

  陳麗珍愣了幾秒，才道：「好，你上去吧。」

  「對了，我問你的這件事，你就別跟他說了，免得他又想起煩心事兒。」

  「好的，夫人。」

  小李上了樓，陳麗珍坐在客廳里出神。

  盧成和秦家的那些事情她是知道的，當初，整個京城都是一片風言風語的時候，她喜歡上了盧成，她想要嫁給盧成。

  這遭到了她爸的強烈反對，說他是背信棄義的小人，連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秦家都能下手，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只有她一個人苦苦堅持相信盧成不是那種人，最後還是嫁給了他，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枕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陳麗珍其實心裡清楚，當初堅信他是被冤枉的那個想法也如同笑話一般。

  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但他的後悔也是真的後悔，陳麗珍知道，他留下秦家的那棟房子，就是為了懺悔。

  可這種懺悔在陳麗珍這裡，是一種莫大的打擊。

  她抬起頭，看著對面牆上的照片，那是盧成和秦家人的照片，照片上，秦家夫婦站在後面，盧成和秦英站在一起，青春年少，笑靨如花，如同一家人，看著多麼的美好。

  可每看到一次這張照片，陳麗珍心裡就會被刺痛一下，她自己的家裡，沒有自己一家三口的照片，掛的卻是另外一家人的照片。

  她的眼神怔怔地看著照片上那個美麗的少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年輕的時候跟照片上的少女，長相有三四分的相似。

  陳麗珍第一次見到盧成的那一年，他們才搬到大院兒不久，跟整個大院兒的同齡人都不熟識，小地方來的自卑怯懦影響著她，甚至被人嘲笑。

  是盧成給她解了圍，盧成比她大不少，當時的風評也不好，可她還是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勇敢的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盧成很意外，看著她的臉很久沒有說話，就在她覺得難堪失落的時候，陳麗珍聽見他說了一聲好。

  她第一次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跟晴天霹靂沒有區別，這些年來她都不敢想，盧成娶她到底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這張相似的臉嗎？他總說自己對女兒不夠關心，可那是因為每次她看著女兒的臉，就會想起照片上的這個女人，何其可笑，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女兒竟然更像另外一個人。

  還有女兒的名字，盧英，這個名字……和秦英太像了。

  讓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陳麗珍坐在客廳里，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疲憊感湧上來，她閉上眼，任由厚重的失落感把自己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