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心亂如麻

  「你確定沒有認錯？」王春明抖著嘴唇道，語氣也抖成了波浪狀。

  「確定，就是她，我沒認錯。」小孫篤定地點了點頭，這事兒他記得可清楚了，一定不會認錯人。

  「那你還記得她是因為什麼事情被表彰的嗎？」王春明問道。

  「記得。」小孫回憶道，「是因為她救了一個被拐子拐走的小孩兒，上面是為了表彰她見義勇為的。」

  蘇清雲當初救的小孩兒是副縣長的孩子這事兒怕影響太大，沒幾個人知道，自然小孫也是不知道的。

  王春梅深吸了一口氣，見義勇為救了個小孩兒？看來事情還不小，被表彰是應該的。

  這都過去多久了，就算是她當初被表彰了又怎麼樣？跟這事兒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王春明腦子轉了過來，又微微鬆了口氣。

  陳義看著好像語意未盡的小孫，「你還想說什麼？一併說完。」

  小孫小心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春明，道：「那個啥……」

  「就算是沒有被表彰那個事兒，我也認識她。」

  小孫突然看向窗外，指著窗外的布告欄道：「大家不都經常看著嗎？蘇清雲，咱們縣不久前才被省報表揚的女孩兒，之前咱們局裡還想號召全縣學生跟她學習呢，您二位都忘了？」

  「什麼？」陳義眼神愣愣的，看著外面的布告欄，那上面貼的都是一些重要的簡報。

  他們洛水縣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被省報親自表揚，對於他們教育部門來說，這肯定是個宣傳教育的好機會，當初這事兒可是在全局都掀起過巨大影響，他們怎麼就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的此蘇清雲就是彼蘇清雲呢？

  實在是陳義和王春明兩人壓根就沒忘那方面想，只以為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孩兒，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也就是說，他那好外甥女托他幫忙的人曾經騷擾過被全省表揚過的天才少女？王春明終於轉過了彎兒來，幾乎是瞬間眼前一黑。

  她們是怎麼敢的啊？！讓那林見風當老師可不是正撞上她槍口上嗎？人家不來討個說法才怪！

  「老陳，老陳，快快快，趕緊撤銷那個林見風的名額！咱們重新派個老師過去，就之前那個。」王春明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忙不迭地說道。

  一定要趕緊把事情解決，那丫頭要是一怒之下告到上面去就完了。

  陳義掀了眼皮看他，冷笑一聲道：「現在知道急了？不是無所謂嗎？」

  王春明訥訥地張著嘴，乾笑道：「這不是情況不一樣嗎？那蘇清雲可是省里的重點關注對象，林見風竟然騷擾過她，這事情的性質就太嚴重了，肯定不能再當老師的。」

  陳義看著他強行找著理由解釋，心裡更是冷笑，什麼情況一樣不一樣的，不就是欺軟怕硬嗎？以為是個普通女孩兒沒想到踢到鐵板了，只能趕緊補救。

  就這樣，根本就沒等什麼商討三天，縣教育局就馬不停蹄地撤銷了先前下發的老師名單，轉頭又派了個老師過來。

  新的名單和老師甚至比秦有福和蘇清雲還先到洛水村。

  新派來的老師年紀大一點，叫程磊，之前是縣裡廠里的工人，因為受了傷做不了重活兒，就被派來做老師了，輕鬆不累，他看著斯斯文文的，很好相處的樣子，一到洛水村就直接去了老師培訓班給幾人打了照面，大家對他的印象也不錯。

  秦有福很快給他和張韻安排好了住處，學校的宿舍已經修得差不多了，他們可以直接住進去。

  不過才半天的時間，知識青年們就見著林見風的老師名額被撤銷了，秦有福的話說到做到了，他們也再也說不出什麼不公平的話來，只能捏著鼻子認命了，村民們也沒有了意見。

  除了林見風……

  知道名單要出，派的老師要來了的時候，林見風早早地離開了洛水村，就是怕激動的知識青年和村民們要找他算帳。

  他想得很好，等大家冷靜一點了他再回村，到時候就算是有什麼意見也已經板上釘釘了，他就可以安心地當他的老師了。

  林見風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黑了才回村里，他一路走一路哼著小曲兒，想著自己應該以怎樣驚訝的表情接受眾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知識青年的住宿點。

  見林見風臉上掩蓋不住的喜色，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默契地沒有理林見風，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洗漱的洗漱，看書的看書。

  林見風見著這安靜如常的一幕，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們為什麼都這麼冷靜？看著他回來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

  難道上面派的老師還沒來？林見風恍然以為自己記錯了日子。

  他現在人緣不好，沒幾人願意打理他，林見風還是只能去問自己的同鄉許家誠。

  林見風試探道：「家誠，我今天不在村里，村裡有發生什麼事兒嗎？」

  許家誠看他一眼，語氣不咸不淡道：「沒什麼事兒啊。」

  他跟林見風是同鄉，他心軟，即使知道林見風這人不怎麼樣，卻還是依舊念著這點情誼，他總比別人走得離林見風近些，但今天的事情一出，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林見風這個人的真面目，本就是自私虛偽的，許家誠也不想再跟他維持那點子可憐的情誼。

  察覺到他的冷淡，林見風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他怕暴露什麼，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猶豫了好久還是問道：「那啥……今天村里不是要來老師嗎？來了嗎？」

  他沒注意到的是，他這句話一出，忙碌的大家都停下了手中動作，豎起了耳朵。

  「來了啊。」許家誠隨口回了句，眼睛卻緊盯著他，「怎麼了嗎？」

  林見風愣住，「來了幾個老師？」他沒記錯，就是今天！但老師來了他們怎麼會是這副表情？

  「兩個啊。」許家誠依舊語氣隨意。

  「兩個？！」林見風猛地拔高了聲音，「怎麼可能！」他都不在場怎麼會來兩個老師？是多了一個名額還是……

  「怎麼不可能？」許家誠冷笑了一聲，憋不住了是吧？

  「當然不可能！因為我還沒……」林見風脫口而出的話猛地住了嘴，他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地盯住了他。

  林見風努力控制住快崩掉的表情，將喉頭的話強行咽了回去，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什麼，沒什麼。」

  眾人看著他故作鎮定的表情，紛紛在心裡嗤笑，裝，他們就看他能裝多久！

  林見風失魂落魄地洗漱完之後，他心亂如麻地躺在床上，眼睛瞪著頭頂的瓦片，死活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總感覺身邊的人都怪怪的，是他忽略什麼了嗎？

  幾乎一夜沒睡的林見風，一大早就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去了老師培訓班那邊，他非得要看看這來的老師倒是是誰？

  林見風看著跟秦英等人相談甚歡的張韻和程磊，嫉妒得眼珠子都發紅了，明明站在那裡的人應該是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本就心虛，根本不敢去問秦有福這事兒，林見風腦子木木地，忽然反應過來是不是潘芳芳根本就沒有把事情辦妥，之前說的都是些誆他的話。

  他想到這裡，轉身大步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張韻好奇地問了一句，「秦老師，那個人是誰啊？」

  秦英臉色不大好看，「他就是昨天我們說的那個林見風。」

  「是他啊。」張韻瞪大了眼，眼裡也染上了不屑。

  她昨天還奇怪村里人為什麼對這個林見風的意見這麼大，幾乎是犯了眾怒的程度，後面聽他們講了林見風做過的事情，她也就明白了，這種人的老師名額還指不定怎麼得來的？

  幸好，幸好，張韻拍拍胸口，還好，這種人沒有成為她的同事。

  林見風一路往隔壁村走，壓根兒沒注意到路過的村民們奇怪的眼神，秦有福昨天回來後打了招呼，林見風這事兒就按下不准再提，就讓他自己去折騰，看他還能折騰出什麼動靜來。

  林見風直接找到了潘芳芳，他也顧不上維持自己以往溫柔的形象了，直接沉著臉問她，「我問你，你之前說的老師名額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辦好？」

  「見風哥哥，你幹什麼呀？你都弄疼我了。」潘芳芳不滿地撅起嘴道。

  「我問你話呢。」林見風心煩意亂，加重了語氣。

  「你凶什麼凶啊！」潘芳芳絲毫不吃他這套，他凶她比他更凶。

  「不是，我沒凶你，芳芳。」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林見風軟了語氣，「我只是有點著急，我們村小學分配的兩個老師已經來了，裡面沒有我，你不是說你表舅已經把事情辦妥了嗎？」

  「怎麼會呢？」潘芳芳一聽，也愣了，「表舅確實說辦好了啊，我可是給他送了好多禮呢，怎麼會沒辦好呢？」

  不過就是一個村小學的老師名額，她表舅動動嘴皮子的功夫，怎麼會辦不成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陷入了思考。